第 40 章 C40.(2 / 2)

鮮紅淡綠 勖力 15842 字 2個月前

遊廊下的人扶著額,仰首來看栗小姐,人在孤助無援的時候,有時候有些話,不是不知道,而是希望有人來加重肯定。

栗清圓從南太手袋裡翻出了降壓藥,擰開水,幫她先吃藥,也告訴南太太,“我這麼大的時候跑出去也是這個心情,嫌父母煩,可是吧,也害怕的。他連手機都沒拿,比我那時候還糟糕。一分錢都沒有,沒準一氣之下先回去了。”

南太太被這麼提醒了下,頓時安心了些。也顧不上什麼架子不架子了,“你說他要是不回家該怎麼辦啊?”

“您要不要先跟家裡聯係一下?”南太太當真順著栗清圓的意思才要打電話回去的。

司機來電了,說南城出來了,非要鬨著把先生的車開回去。司機嚇死了,這才哄著,說他給他開。

南太太撐著太陽穴接電話的時候,栗清圓就在旁邊,給她抹清涼油,也衝南太鼓舞,先安撫再說。南太太這才示意,“嗯,你先帶著他出去繞一圈吧,等他平靜點,你們倆就先回去。”也要司機把手機給南城,南太太這會兒也沒力氣跟他置氣了,隻一味商量的口吻,“你爸爸還不知道你鬨這一出,煙和手機的事我都暫時不說給他聽,你要是再不聽話,在外頭胡鬨,就隨你去吧。”

那頭偃旗息鼓一陣。

這頭也就見好就收。

栗清圓幫著南太把手機擱回手袋裡,安慰她,沒事了,要她就這坐著歇會兒。

“剛才謝謝你了。”

栗清圓搖頭,表示她並沒做什麼。

“也叫你看笑話了。”

“不會,我剛才說了,我像這麼大的時候也和父母不和呢。”

“難養難教,這輩子最想不開的就是生什麼孩子,養什麼孩子呢。”南太太沮喪地牢騷。

栗清圓笑了笑,她的安慰總和彆人不一樣,“要是能塞回去就好了,對不對?”

南太太偏頭看一眼栗小姐,後者補充,“我媽老這麼說。”

“你媽媽說得太對了。”女人的共情力裡,母親是最最能感同身受的。

沈羅眾出來接電話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栗清圓和南太太坐一塊,聊得還很投契的樣子。

他過來同她們打招呼,見南太太麵色不大好的樣子。

栗清圓率先解釋,“哦,我正好在休息室遇上了南太太不舒服,扶她來這歇會兒的。”

她再要起來扶人的時候,沈羅眾才看到她穿高跟鞋的腳有點不利索。

想要問她,又及時止住了。倒是南太太反過來歉仄地問栗小姐要不要緊,她知道,是南城剛才撞得那一下。

最後,沈羅眾喊了馮鏡衡出來,栗清圓堅持聲明沒事,還轉著腳踝給他們看。說就是不小心崴了下,回去噴點藥就好了。

馮鏡衡鬨不明白情況,他一時腦補,以為栗清圓挨那女人嗤了呢。麵上不大爽,徑直問栗清圓,聽起來是質問,實則,在算賬,“怎麼回事啊,走路都走不好了,誰啊!”

栗清圓連忙拽住他的手,當著南太太的麵又不好多說,人家也要臉麵,那裡頭是真正的大佬局。栗清圓情急之下,拽著馮鏡衡,喊他名字,“你幫我去弄個冰袋好不好,我貼個膠布就好了。”

南太太聽著連忙想喊人去準備的。馮鏡衡說不用了,他自己來。隨即,一把抱起栗清圓,徑直往休息室去了。

*

軒窗步步錦紋的窗欞外頭,框住的正是庭院裡瀑香滿園的黃木香。

這個時候,還能開出這樣燦爛錦繡,暮春初夏才見到的花屬實少見。

栗清圓

才挨到交椅上,就怪馮鏡衡,“你是不是喝多了,剛才這麼急的樣子,鬨得人家南太太好下不來台呀。”

馮鏡衡抄起座機給他們當值經理打電話,點明他要什麼。

撂回聽筒才回頭跟栗清圓說話,“你沒事去和她私聯什麼,能聊到一塊去?”

馮鏡衡還是不懂,撈她的腳踝來端詳,“你怎麼就給她弄崴到的呢?”

栗清圓拍開他的手,禁不住地笑出聲,出於好奇,“嗯,崴到了你要怎麼辦?”

“我找她呀,我這帶個人過來是吃飯的,又不是和你乾仗的,我招你惹你了,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愛恃強淩弱才顯得自己的存在感的。”

栗清圓繼續嘲諷地笑,“你這叫杯弓蛇影。”

喝了酒的人還沒聽出來弦外之音,略想了想,甚至其人之道的卑鄙行徑都不在話下的,說改天要給他們家虞老板上上眼藥,對付這些牌桌上酒桌上的伎倆機鋒,虞老板才是真正的手拿把掐。

馮鏡衡再跟栗清圓舉例,說彆看她們婆媳關係一直這麼緊張,但是外人誰敢給朱青吃癟子,虞老板當場就把仇報了的。

栗清圓總算知道有人這性情瘋是跟誰襲的了。

她也對他媽媽好奇極了。一時喝了酒,鬆鬆散散的思維,親疏有彆的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大嫂總歸是她嫡嫡親親的兒媳婦自然要護著,外人,你媽也會這麼護著?”

馮鏡衡聽出來點酸溜溜,故意調侃她,“再外人也是她兒子的女朋友,你還不懂虞老板的剛性,她爭的就是一口氣。”

栗清圓怪他說話不中聽。言歸正傳,她把剛才同南太太的事與馮鏡衡一說,也正名她這個外人不需要過分的保護,“這點交際話術我都處理不好,早把甲方得罪八百遍了。”

馮鏡衡聽後倒不覺得剛才在南太麵前過頭了,而是有點歉仄栗清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場合。”

有人坐在那裡,冷冷淡淡,然而喝了點酒,麵上有些發燙,形容到言語,很矛盾的美感,“是有點不喜歡,但今天也有額外收獲。”

“嗯?”

“南太太呀。珠光寶氣風光之下,其實都一樣。人永遠不會是鐵板一塊,反而,人與人的交際裡,正因為有短板軟肋,才顯得真誠,起碼真實。”

換個人說這些雲裡霧裡的大道理,馮鏡衡甚至耳旁風的工夫都不願給他。然而,栗清圓這麼端坐著,說些酒後囉嗦,難得酒品這麼好。他按闔上避光的電動窗簾,人走過來,悉數擋住了栗清圓眼裡窗外的全部風景。

馮鏡衡兩隻手撐在她交椅的扶手上,各自氣息裡都陣陣酒氣,俯身的人問她,“那麼我的短板軟肋,你看到了麼?”

栗清圓還真有點糊塗,她知道南太太的軟肋是兒子,好像每一個作母親的都難逃這麼個宿命,但是男人都好像輕鬆點,或者他們天生心腸硬一點。馮鏡衡的軟肋是什麼,栗清圓搜腸刮肚都沒覺悟到,所以,她也坦誠地搖搖頭。

馮鏡衡闔闔眼,不無失望地抬起

右手來扶住她發燙的臉頰,“搖頭是什麼意思,看不到,還是不想說?”

栗清圓才要張嘴,就被俯身的人輕鬆籠絡住了。由身到心,蔓延到啃噬。

馮鏡衡扶她臉的一隻手換到她腦後去,再一隻手原本是想來彆住她下巴的,門外有人敲門,栗清圓一激靈地顫抖,彆她下巴的手,驟烈的掌控欲,便不施力地彆住了她頸項。他僅僅想她不要動不要逃,再嘗到她唇舌裡的酒氣,一發不可收拾,他逗引著她的軟弱,她的香氣,她那份冷淡的欲拒還迎……

馮鏡衡很想怪她,明明狠狠招惹到他,又怎麼可以這麼坦然地搖頭呢。他的軟肋他的短板,她怎麼可以不知道呢?

他為她這個外人,連同他父兄都可以叫板了,還不夠她檢驗的麼?

思量著,馮鏡衡不禁嘬咬了口她,栗清圓卷不回自己的舌頭,更是一個字說不出來,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她驚慌地推拒著,也示意他去開門。

馮鏡衡借著酒瘋,渾然不管不顧,隻一把撈起身她,順著她頸項上的香氣,想去找這香氣的源頭。

翻駁領的白色真絲襯衫,才解了一枚紐扣,就看到了飲酒人不勝酒力的證據。她再微微氣息起伏,目睹這斑斑發紅證據的人,自眼底到腦海最後彙入心裡的一陣陣岩漿般熱烈的沸騰,訇然般地迸發出來,他一點不想矢口否認。反而,隻想直白地告訴她,對,從第一眼開始,聽到她聲音開始,他這樣混賬的念頭就沒停止過。好像為了能得到她的點頭,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然而,栗清圓又大道至簡極了,她骨子裡的說一不一是原生家庭給予她的底氣,這些底氣是摞得再高的真金白銀也買斷不了的。你想要她的回應,唯有真跡,甚至是放下身段袒露自己破碎自己的真與跡。

馮鏡衡解開她,衝那斑斑泛紅的心上咬了口,栗清圓當即驟烈地抗拒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

牙關後頭破碎的聲音,像呻/吟,也像喟歎。

馮鏡衡撈她的臉,與她目光交彙,他唯有坦誠。說了些什麼,毫無邏輯,更像他的兩個助手跟他彙報那樣。一股腦,總之,你得清楚、知曉,我責任範疇,必須叫你知道,“我媽在跟袁家來往,她滿以為袁家那女兒不錯。我懶得跟她去叫板,總之,今天這場宴席之後,總歸有風刮到她那裡去,她那麼個要麵子的人,到時候頭一樁事就是怎麼全天下都知道了,我被蒙在鼓裡。她氣都要氣上半個月。”

酒為色媒。他一邊說,一邊氣息發喘。聽得栗清圓耳膜砰砰,心如擂鼓。

馮鏡衡再道:“我去接你的路上,滿心滿意想著你見到我時會怎麼樣笑,然而,你卻是那麼生疏、冷淡……”

“栗清圓,你該不會沒有長心吧。讓我看看。”

他再次俯首,唇去接替指尖摩挲處,去銜去吻。

栗清圓原本腳上就沒什麼力氣了,他再這樣不管不顧地撈住她,逼得她不得不踮著腳尖,全然理智潰不成軍的人,才要搬開他作祟的頭時……

外麵來送冰袋和膠布的一個服務年輕

小哥,三回敲門都未得到回應,以為裡頭沒人,便徑直推開了門。

電光火石之間,栗清圓聞聲而動的本能,她幾乎下意識全身心地紮到馮鏡衡懷裡,用一種掩耳盜鈴的行徑來掩埋自己。

馮鏡衡第一時間拿身體屏障保護懷裡的人。

外頭的人甚至裡麵陳設都沒搞清楚東南西北,隻聽一男士忽而震懾的聲音勒令道:“滾出去!”

服務生嚇得把手裡的東西徑直擱在地上,落荒而逃。

急急相擁的兩個人,許久都沒鬆開。栗清圓更多的是羞赧,直到馮鏡衡給她穿好、扣回紐扣,她都悶悶不樂得很。

歉仄的人一麵道歉,一麵提醒她,“你再不鬆開,冰都要化了。”

栗清圓無所謂得很,一把推開他,若無其事地坐回交椅上。

始作俑者便去殷勤地拿起冰袋,一時替椅子上的人冰敷,一陣後,再幫她貼好膠布。

完美交差,仰頭問她,“還疼麼?”

栗清圓越想越覺得難堪,才要使力蹬開他時,馮鏡衡快一步按住她的腳踝,“彆亂動,到時候再嚴重了。”

四目交彙裡,有人心上懸懸,有人按兵不動。

大概馮鏡衡離席太久了,東道主親自給他來電詢問了。這頭的人接起手機,乾脆借著事故預備著逃了。

掛了南某人電話,馮鏡衡再來看交椅上的人,“南太太說來親自送送你呢。彆說,你還真有長輩緣。”

栗清圓聽著下意識反駁,“並沒有。”她實事求是自證的口吻,說她從前來往,人家都說她不近人情的,她確實不太會逢迎那套。像今晚這樣,說到底,“南太太還是看在你們馮家的麵,或者你母親的麵吧。”

馮鏡衡不以為意,乾脆教她,“狐假虎威也得有個虎在後頭。你管他看在誰的麵,利用人脈攥緊人脈,不就是你的了。笨蛋。”

被罵笨蛋的人蹬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剛才為了伺候她方便,馮鏡衡是把一張腳踏拖過來坐的。眼下,被栗清圓這麼一踹,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沒設防,當真給歪到一邊去了。

外頭,南太太一陣腳步聲,口裡喊著鏡衡,問他們是不是在裡頭。

栗清圓聽著,一時著急,也生怕外頭的人看到馮鏡衡這洋相的樣子,連忙走過去,想把他拽起來。

她哪裡拖得動一個身高腿長且有心賴皮不起來的男人。南太太在外麵敲門,栗清圓恨不得急得要跳腳,勒令無效,乾脆求他了,“你快起來呀!”

“……”

“好了,求你了,彆鬨了。”栗清圓當真紅著一張臉。

“……”

“馮鏡衡,我真的生氣了!”

腳踏上的人覷住時機,事不過三的原則,他一把把拖他的人反拽過來,談判原則的金標準便是各退一步,他起來也要她答應他一個條件。

栗清圓急著催他,“說!”

“待會去我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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