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2 / 2)

但也未必就是天花,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而言,還有很多彆的疾病能導致這樣的症狀。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很可能是傳染病。

張機卻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反而有些莫名的興奮:“讓老夫去看看。”

孫策點點頭,領著二人走到一處偏遠的廂房,四處清清靜靜不見一個人影。可見孫家的人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沒有把她交給陸康處置,但是也做了最基本的隔離。

門口,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正用手帕擦著眼淚,見三人趕來,略抽了下鼻子,眼角紅紅地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先生來了,本不該如此怠慢,想必策兒也告訴過先生了,這……”

張機敷衍地寬慰兩句,馬上切入正題:“給我拿白巾幾方,燒熱水一鍋,擱在門口,進出都要洗手遮巾。”

孫夫人忙不迭差人去辦,見這陣仗,心裡更加確定了那個隱晦的猜想,不由悲從中來:“阿香她是不是……”

“不是。”張機飛快地截住她的話,洗手遮巾之後,對孫夫人道,“請夫人少主就在門外安候。”

孫策虛扶著孫夫人,與張機交換過一個眼神:“先生請去,萬事有策。”

李隱舟洗過手,也拿起一枚白巾,正準備戴上,卻被張機摘了下來:“你也在門外等著。”

雖然知道他的好意,但李隱舟心頭還是略有些受挫,不管怎麼說他也具備了超前兩千年的先進知識,居然和完全的業餘人

士一個地位了。

他忍不住朝張機道:“在先生眼裡,學生是貪生怕死之徒嗎?”

張機倒不意外他的頂嘴,日夜相處,早知道他乖巧的皮囊下藏了個不安平凡的靈魂,於是鄭重了臉色,罕見地露出嚴厲的表情:“莽勇之流,隻會害人害己。”

李隱舟索性與他爭辯:“可一輩子縮在老師背後,學生便能有所學嗎?神農嘗百草,從無到有,也是莽勇嗎?眼見的都可能是幻相,從彆人眼裡見到的,又如何能夠相信?”

張機隻知道他有些小聰明,卻不知道他在學海中磨礪了十幾年的心性,不知道他的輕視對李隱舟而言是一種怎樣的輕慢。

但他卻從這孩子倔強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年輕的身影。

他竟然笑了出來,搖搖頭:“豎子!這就不聽話了。”

說罷轉身推開了房門。

李隱舟何其機靈的人,麻溜地帶上白巾,一股腦跟著鑽進房內,反手將門關上。

——

孫尚香正燒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恍惚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娘,小娘先醒一醒。”

她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先瞧見一張白淨秀氣的臉,似乎在哪裡見過,似乎又很陌生。她眼珠子朝上瞟了瞟,才看見張機那張皺巴巴的老臉,燒得發痛的腦袋尋思了半天,總算想起哪裡見過這人了。

“小,小叫花,你,你有點胖了。”

李隱舟在張機身側,正細致地觀察她的疹子,聽她虛弱的呼喚,心中也有些不忍。

這畢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至今還記得他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叫花。

孫尚香似乎也知道自己病得嚴重,吃吃地笑了笑:“你好了,可惜我卻要不好了,不然還能,還能一起放風箏。”

平日咋咋呼呼的渾似個小夜叉,這會病弱在床,才露出脆弱的一麵。雖然知道曆史上的孫尚香沒有早夭,但麵對這樣一個弱小的、柔軟的孩子,他竟然也有些多餘的擔心。

李隱舟勉強擠出一個笑:“等你好了,想放多少我都陪你。”

張機細致地查看完孫尚香的疹子,懸脈片刻,問道:“小娘可還記得,身上是哪裡先開始癢的?是手腳,還是胸口?”

孫尚香回憶道:“是胸口先癢的。”

張機輕輕呼出一口氣,接著問:“那是先癢的,還是先發熱的?”

孫尚香茫然地望著他:“是先出疹子的。”

聽到這兩個回到,李隱舟懸在嗓子眼的心暫且放了下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張機居然能精準地問出這兩個問診的關鍵點。

是巧合?還是……

李隱舟下意識地望向張機,看見他一瞬間放鬆下來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張機並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而是專門挑了這兩個問題。

張機沉思半響,替孫尚香掖好了被子,輕聲道:“小娘再堅持幾天,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孫尚香隻當他是安慰自己,眼神更加灰暗,但還是忍住了眼淚:“我會堅持的,先生。”

但李隱舟很清楚,這不是對疾病認輸的妥協,而是一個醫生含蓄地展露出來的最大自信。

絕對會贏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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