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2 / 2)

暨豔用小小的拳頭算著數:“肆,伍,陸……玖,肆!”

艱難地數完一到十,小孩興奮地仰起臉,口水糊到了脖子上。

對與南方的小孩,四和十的區彆大概是學語課上的第一個挑戰。

李隱舟看著小朋友這幅自我滿足的模樣,突然生出一個小小的邪惡念頭。

他放下藥材,信手挪開枯燥無味的字典書,對小暨豔道:“你學會數這個是不夠的,大人都不這樣說話。”

小家夥眨眨眼睛,明亮水潤的眼眸映著對方溫柔可親的笑,很快相信了對方的話,斷斷續續地表達著訴求:“兄長,教我,字字。”

李隱舟清了清嗓子,神情肅然:“你聽好了——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十六個字如同緊箍咒戴上暨豔的腦袋。

土生土長的南方小孩努力消化這個聽起來壓根就是一個字的繞口令,嘴唇翕張,再三嘗試也突破不了前六個字,漸漸露出哭喪的表情。

“你學會了這句話,就不是小孩是大人了。”李隱舟嘿嘿笑著,又掏出一小塊蜂蜜塞給他,哄他開心,“你之前吵的,我給你帶來了,可不許告訴先生。”

小暨豔拆著蜜糖,立即破涕為笑。

肆意地折騰過小家夥,李隱舟才掛念起正事,撿起擱在一旁的藥材,朝空闊的屋子內喊了聲:“老太,藥我拿來了,給你放桌子上!”

答他的是空蕩回響。

李隱舟並不多思,邁步跨入門內,將藥材並張機悄悄塞的白餅墊在桌上的碗筷底下。

碗裡還剩著一口魚湯。

這倒奇怪,暨老太雖然家境貧寒,但並不是邋遢的人,之前因離家數日才累積灰塵,現在好端端的怎麼碗筷都不拾掇了。

他心下疑竇頓生

,四處張望,果然在牆角看到了蜷縮在地的老人家。

李隱舟凝住神色,慢慢走了過去,一麵試探地喊著暨老太,一麵伸手,遠遠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

暨老太嘴角掛著一綹血珠,如冷極了,十指緊緊摳著身軀,抓出深深的血痕。

李隱舟探著她的脖頸。

冰涼的肌膚下,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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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老人家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死在家裡的?”

問話的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官吏,發灰的眼眸裡有著人的惡俗與獸的狠厲,使人一看便知道不是好相與的人物。他修理得宜的胡須長長垂落,手指萬分珍惜地穿過胡須細細撫摸,眼神低垂專注地監察著自己的動作。

仿佛這個老太的性命不如打理儀容要緊。

李隱舟素日所見的官吏都是陸康這樣勤儉愛民的忠良,即便其城府深厚,但也從沒虧待過百姓,就連他的下屬都知道體諒民生,從沒有過這種輕佻隨便的角色。

他按捺住心頭的不爽,將對悲劇一無所知的暨豔攬在身後,把所見所察複述了一次。

“行了行了。”對方不耐煩地放下胡須,眼珠轉動,像打量獵物的老虎,“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叫我許都尉,或者許公。”

李隱舟真想用孫權昔年那句“也配以公稱呼”回敬。

許貢見他遇事冷靜,不似尋常小孩隻會哭鬨,心思一動,忽然露出笑意:“小孩,我看這老太多半是中毒身亡,你可知道她吃了些什麼?”

李隱舟心下謹慎,並不打算被他帶著跑:“現在下結論,或許為時尚早,等令史驗過屍身再論斷也不遲。”

令史即為秦漢時期對仵作的稱呼,雖然和落後的醫療水平一樣,這時的法醫幾乎也處於累積經驗的萌芽階段,但總比眼前這個顯然有所圖謀的男人更公平。

許貢微微轉眸,左右而視,偏僻的小院並無旁人,他的人等候在門外,將院門死死堵住。

他笑著摸摸李隱舟的頭:“聽說近日盛太守掛念她,也讚歎她的孫子年幼好學,因此特意把家裡做的魚湯分賜給了她。”

“你說,會不會是這魚湯裡,有毒啊?”

作者有話要說:把之前周三欠的二更補上。明天也努力多打打鍵盤吧,興許揍兩頓它就懂事了,會自己碼字了呢!

吳郡是過度篇章,下一章就會結束,但是出場人物以後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