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李隱舟索性封住嘴巴。

此人語帶誘導,字字句句都在暗指盛太守毒殺了暨老太。

許貢為吳郡都尉,身居副職,對太守的位子覬覦已久。吳郡人人皆知他與盛憲不睦,素日不見他親力親為地辦案,今天卻比旁人都來得早,無非是想借刀殺人,把自己的老上司借機拉下馬。

許都尉不緊不慢地:“你是第一個發現她屍身的人,你的證言可至關要緊。待會見了太守公,若說得好自然有你的肉吃,若你敢渾說,那就小心要挨板子了。”

對方的話是一枚細針,明著是威脅,暗地裡淬好了毒。

李隱舟微微退步避開他的手掌:“斷案自有公卿,小人的話隻能佐證真相,您不必如此心急。”

兩人正暗中拉扯,忽聞背後傳來一身清脆響亮的劈落聲。

不由自主地朝後望去,隻見一根堅硬結實的紅木手杖生根般穩穩拄在地上,挺直的線條上閃過一絲凜冽的寒光,威儀萬分地展示著主人不可撼動的地位。

許貢灰黑的眼珠一動,立即轉身上前行了一揖,笑道:“一樁小案,太守公竟然親臨,看來是某失職。”

手杖的主人端正立於許貢的麵前,雙手扶著杖,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無形中增添了一股泰山壓頂的氣勢。

盛憲把眼一垂,瞥見神色凝重的李隱舟與掩藏在他背後的暨豔,旋即收束目光,語氣無波無瀾:“人命關天,豈可兒戲。老夫不來,難道你還要讓九歲的小兒斷案?”

許貢咬了咬牙關,如今吳郡他是主,自己是副,在屋簷下一刻,就不得不看人臉色。

他擠出笑容:“這也不是普通孩子,他是神醫張仲景的徒弟李隱舟,今日偏巧來送藥的。是他頭一個發現了暨老太的屍首,也是他報的案。因此留他多問了會話,下官辦事雖然不利落,倒也不是閉目塞聽之人。”

兩人針鋒相對,各自語帶暗箭。

盛憲扶杖的指頭微微扣出聲響,院外立即有個仆人打扮的男子弓著腰走到跟前。

“這是今晨做湯的廚子,你既要審,何必揪著個小孩不放,怎麼也不問問老夫家的人?”

許貢抬眸,眼含冷笑:“審問

自然由疏遠到親近,不過公既然已經請來了證人,倒不如讓他們當場對簿。”

廚子當然指天畫地不肯承認:“小人做的湯菜都是呈給太守公的,這魚還是許公您送來的,若是有什麼問題,那第一個出事的不應當是太守公嗎?這麼說,您許都尉也應當有嫌疑啊!”

許貢挑起一個古怪的笑容:“就是因為某送的魚,太守公才不肯吃呢,畢竟太守公嫌惡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過某送去的魚可是活蹦亂跳的,府上也必然查驗過,怎麼還推到某身上了?”

廚子一時啞然。

許貢送來的確實是活魚,而太守公素日的確與其不睦,隻因不喜鋪張浪費,才送給這缺衣短食的孤寡,誰想到好心偏遭人算計呢?

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活生生的魚,燉得骨頭渣都不剩了,他還嘗過鹹淡,親自送到暨老太手上,一路並無旁人經手。

好端端的一碗湯,怎麼出了太守府還能毒死人了呢?

盛憲並不忙於分辯自己有沒有吃,反而轉眸望向李隱舟:“你又有什麼證言?”

許貢舉拳咳了咳。

李隱舟從暨豔身邊站起來,就在剛聽完廚子的證言之後,他問了暨豔一個小小的問題。

明淨的雙眼一抬,眉梢吊起三分似笑非笑的冷意。

“小人所見,唯有暨老太的屍身與魚湯的殘漬,不過小人有個問題想不明白。”

盛憲以眼神示意他但說無妨。

李隱舟瞥一眼鎮定自若的許貢,露出懵懂之色:“我師傅得了肉,總是讓給我吃的,師徒之間尚且如此,我想祖孫之間更應該是這樣的吧?”

那廚子一跺腳,恍然大悟:“是啊!魚湯難得,暨老太疼惜孫子,肯定不會獨占,緣何老太死了,小孩子卻安然無恙呢?”

許貢忽轉眸盯著李隱舟。

李隱舟隻做不覺。

此人虎狼之心昭然若揭,連無辜百姓都可以戕害,怎麼可能在事後放過他這個證人?若是聽了他的威逼利誘替他撒謊,恐怕為了斬草除根,也不會留他性命。

與虎謀皮,還不如與虎一搏。

盛憲露出嘉獎的神色:“既然如此,可見魚湯無毒,暨老太死因等令史驗過再說。”

按這辦事效率,真等到那一天,自己估計

也得一塊躺著見令史了。

李隱舟微妙的情緒醞釀片刻,在心口冷風疏雨的寒意中沉澱下來,反凝為一個春風化雨的笑:“或許,小人知道暨老太的死因。”

瞬間,所有不同意味的目光齊刷刷交彙於李隱舟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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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暮光透過重重的雲,漫射出一絲一縷的光華,瑟索秋風掠過耳畔,細碎的發絲拂動著耳廓,閒閒地撩撥著人的耐心。

眾人在暨老太家裡已經呆了三個時辰。

門外熙熙攘攘圍了一圈又一圈看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