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2 / 2)

想得到的理由有很多,孫賁隻是個無辜之人,若能歸順當是一名得力乾將,何況他也是族中最年長的兄長,到底不是孫暠那樣可有可無的地位。拋開利害不談,他身體裡頭仍奔流著孫氏的血脈,曾為捍衛江東付出無數血淚……

然而在老夫人囑咐他下毒的時候,這些念頭竟都不曾想過。

隻不過是心裡再如何潦草肮臟,再如何布滿了世間的俗與惡,也不能汙了張機送給他的東西。

他收回了遠眺的視線。

寒冬的天裡,萬事萬物都冷縮著不肯活動,唯有北來的風簌簌地搖著雪。

李隱舟凝然立於寒風裡,濕潤的睫上結了薄薄一層冷霜,然而目光卻是溫熱的,無聲無息將積蓄了一整個秋天的蕭瑟都化開。

他道:“我是個大夫,自然應該救人。”

孫賁的臉色驟然一變,似陷入冰與火的交戰,一時不敢輕信這人如此簡單的回答。

孫權卻是握緊了拳,心頭的厚厚的寒冰下頭驀地湧出一股深藏的、滾燙的熱血,吞沒了數日來淋在身上冷風冷雨,令他幾乎感到快慰!

命運以無常的變故捉弄他們這些凡人,逼得他們繳下天真手染鮮血,然而也有些微薄的、堅定的東西無論如何不能被奪走。

世道滄桑,萬古如長夜。

但在漫無儘頭的暗夜裡頭,握緊這一點菲薄的暖光,便似看見了來日複旦之曙光。

……

孫賁被遲遲趕來的淩統綁了下去。

見這人半死不活,就知道李隱舟沒有下殺心,告訴孫輔的謊言隻是嚇唬他而已。

隻是未來這兄弟二人要如何處置?

他沒有敢逾越

眼下也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孫輔所說的東西在江夏。”李隱舟將孫輔之言一五一十告知孫權。

江夏毗鄰廬江東六郡,太守黃祖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何況背後倚仗著雄霸一方的劉表,對江東素來是個虎視眈眈不安穩的鄰居。

這時的劉備都還不過是曹操營中一個小有名氣的部下,按記憶中的曆史在官渡之戰收尾後就會背叛曹操投奔劉表,可見此時的劉表實力雄厚,足夠與曹操、與江東分庭抗禮。

除此之外——

他們還是孫權的殺父仇人。

昔年孫堅戰敗於劉表,是黃祖的手下收割了他的性命,新仇舊怨一起算,孫氏如何能放過這個隔了血海深仇的近鄰!

隻是終究有個劉表支撐,孫氏雖多次襲擊黃祖鎮守的江夏不曾落敗,也始終難擊破那道又高又厚的城牆。

不過,儘管與孫氏結怨,黃祖和曹操關係也處於寒冰。

此前曹操曾指派大名鼎鼎的禰衡出使江夏,卻因兩人的摩擦丟了性命。

禰衡為人倨傲,人在簷下也不肯低頭,是非對錯的爭執漫漫地吵了一千多年。但可以肯定的是,黃祖這樣衝動的行徑無疑折損了曹操的羽翼和麵子,兩方本可合作的橋梁被他自己搬了石頭砸了個稀碎。

而今守著江夏的黃祖既不可能討好孫氏,也無希望投靠曹操,隻能靠著劉表苟延殘喘。這樣的勢力地存放信物,便不必擔心任何一方在沒有他告知的情況下輕易能尋到!

孫輔雖然通敵,但未嘗沒有對曹操設下一絲戒備,也就是這一點的戒心,才給他們的行動鋪好了後路。

孫權冷冷地以指叩桌,心裡已有了決斷:“黃祖和我們一貫結怨,如今更不停騷擾毗鄰的豫章郡,此去不能聲張,最好的辦法是令人混在迎擊的軍隊裡。”

他微微抬起下頜,似看穿李隱舟靜立下隱約跳動的心:“你想去?”

若是不想去,以這人趨利避禍的性子早告辭遠去,決計不可能事事都要旁聽。

李隱舟亦不推脫:“是,剛好有一位故人在江夏,如今正是乏人之際,他過得或許也不如意,我想勸說他,也許可以棄暗投明。”

江夏,故人,在黃祖麾下且不如意……

權眼裡急電閃過,聯想到符合的一人,倒沒料到他和李隱舟也算認識。

目光在他坦蕩的眸底探過。

倒也沒瞧出什麼隱瞞的樣子。

將拿捏在二指之間的筆擲出去,他捏了手撐著下頜,閉目忖度片刻。

一滴雪水從簷上滴下。

無聲無息砸落在雪裡。

孫權卻被驚醒似的,驀地睜眼:“你一個人去不行,讓淩校尉隨行保護。”

淩操當日果決地帶兵圍剿諸將,才震懾住了一眾猶豫不定的部下,不管是為了什麼,這份赤勇的膽氣都足夠托付以信任。

李隱舟想的卻是另外一遭事——

真夠陰差陽錯,淩操不也恰好是那人的故友麼?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寫懵了,寫錯名字了,孫輔的哥哥是孫賁,孫暠是之前造反被權兒搞下去了。

順便一提,雖然曆史上也的確是孫輔背叛,但是理由比較荒謬——他覺得孫權沒有能力保住江東。

其實這個說法還是挺奇怪的,因為背叛了權兒也不可能因此保住江東,況且以曹操的風格不太可能保一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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