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 / 2)

蔣乾心裡逞著報複的快意:“先生忠心耿耿,何來的禍?”

一時間,人聲靜悄,一道道目光冷箭般包繞著李隱舟的背脊,隻待他露出一絲馬腳,便要將他刺個七零八落。

那落水的青年被冷置片刻始終暗暗觀察著局勢,聽到這裡心頭不由微微發緊,隻怪自己迷糊裡露了破綻,竟害得李先生陷入這樣的困境裡頭。

他趴在甲板上,視線努力地上揚,眼神在觸到他清冷瘦削的下頜時不由地愣了愣——

那深埋的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不會,不會是在笑吧?

寒風激起冷意的漣漪,浸在裡頭的人紛紛不耐地搓著手腳,逼視的目光越發狂熱。

李隱舟再抬起臉時,眼中溫度褪去,堅定異常:“我以師傅性命擔保我的忠誠。”

曹操凝神看了他片刻。

他在青年的眼中的確看到了一種年輕、真摯又堅定的光,這是騙不了人的,也偽裝不了。

而他提的擔保也算是很有分量、有誠意。

曹操收攏視線,淡笑一聲。

“孤信你一回,彆讓孤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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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番折騰,那落水的青年也慢慢恢複了理智,機靈勁一回顱,順杆上爬地給自己編了黃蓋之子“黃丁”的身份,說出了那番在孫氏大營裡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

黃蓋要降。

他這一身森然的刀口就是兩個都督不和的鐵證,一個曆經三代主公的老臣而今屈居年輕的周郎之下,有些不忿也屬情理之中。

更有李隱舟一番陳詞佐證黃蓋一貫不滿孫權的手腕。

曹操雖未立即決定接受投降,卻也同意見黃蓋一麵。

隻要他單槍匹馬地來。

兩人見麵的日子便在大年十五,黃丁早和黃蓋約好了以漁歌為暗號,若他被曹公接納便令曹軍唱一日漁歌,他會一直等到十五。

而黃丁以黃蓋兒子的身份留在曹營,並不回南岸接頭,似乎也更證實了黃蓋送出兒子、一意歸降的決心。

次日破曉,在長長的漁歌中,李隱舟奉命治療黃丁的傷。

即便是見慣了血淋淋的傷口,下手敷藥的時候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一身內傷外傷又泡了冷冰冰的江水,若不是恰好在寒冬降低了感染風險,這年輕人怕不是早就成了大魚的餌料!

刀口也就罷了。

他查著其胸肋、脖頸的瘀斑,低聲問:“這些也是挨打的?黃都督下手也太黑了。”

黃丁眨了眨眼。

他昨夜自然也是認出了李隱舟,被他幫忙遮掩一手,心知肚明他並非真的歸順曹營,於是也咧嘴道出實話:“是和我的兄弟打的,黃都督問我們誰來,我們打了一架,贏了的才能來。黃都督說來的給十兩金子呢!那可是十兩金子,我們都殺紅了眼,嘿嘿。”

李隱舟的手一頓,眼睫低低垂著:“你可知道這一來未必還能回頭,有錢賺未必有命花。”

黃丁“嘶”一聲痛出眼淚:“先生您輕點按!”

李隱舟撤開手:“怕疼,不怕死?”

黃丁往後縮了縮,這才訕訕地道:“您還記得我,也知道我是打小沒了父親的,阿娘也改嫁遠走了,算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人。他還有老娘在家等著,都說爹娘對兒女的心疼是兒女對爹娘的十倍百倍,他要是死了,隻怕他娘要哭瞎眼,多少金子也醫不好了,所以這錢還是我來賺吧!”

李隱舟自然記得他。

那個晦暗無光的日子,張昭領他走過軍營,這十二歲的小兵被喊出列答了幾句話。

一轉眼已經這麼大了,當年瘦弱的小兵也成了這場戰爭的關鍵人物之一。

當初為了一碗飯留在軍隊,如今為了十兩金子來搏命,倒真是不忘初心。

黃丁見李隱舟眼神柔和些,小心地開口:“先生,您有沒有什麼止疼的藥,真是太疼了。”

李隱舟剛好還剩下幾顆給曹操吃的止痛藥丸,悄悄遞給了他,見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嘗著味道,忍不住逗他:“這可是曹公吃的藥,一丸得一兩金子,回頭我找黃都督扣了你的金子。”

一聽這話,黃丁馬上咬緊了牙關,說什麼也不肯張嘴了。

李隱舟收起調笑,道:“逗你玩的,吃吧。”

黃丁可不信這話,李先生連曹操都敢騙,他可不敢圖他的金子!

李隱舟見他貓似的警惕,倒也不勉強,這種止痛藥本就含毒,不到必要關頭的確沒有必要服用。

再次見麵時,他遞了壺酒給黃丁:“還痛的話,喝酒忍一忍吧。”

黃丁卻搖頭:“不行,我得保持清醒,不能再出簍子了。反正再忍個兩天就好了。”

的確,李隱舟淡淡地轉眸看向天邊舒開的層雲、烏青色的一抹天穹。

雨欲滴未滴。

風蕭蕭。

十五之約,就在明日。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一定會更,沒更就是後天兩章合並OTZ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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