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月朗星稀, 柔和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在黑發雄蟲身上灑落了一層銀輝。

聞珩躺在床上,遲遲無法進入睡眠模式, 從接到倫道夫的消息後,便興奮地有些睡不著了,就連白日裡被季汀白拒絕進入手術室的不快, 都被衝散了不少。

他覺得, 自己可能與那隻叫做尤裡賽斯的雌蟲犯衝, 先前一直沒有收到確切消息,此時了了一件心頭大患, 他的心裡才終於鬆了口氣。

終於除掉了那隻礙眼的雌蟲,現在, 他沒有什麼彆的顧慮了,加勒和展卓君那兩位雌蟲的戰鬥力他還不放在眼裡, 隻有尤裡賽斯那隻詭異的雌蟲, 才帶給了他威脅。

若不是先前季汀白遭遇刺殺, 尤裡賽斯將對方護地安然無恙,他也不會知道那位雌蟲的實力如此之強, 如此一想,那個派出去殺手的蠢貨, 倒是陰差陽錯做了件好事。

按照聞珩原先的打算,趁尤裡賽斯不在,他這麼位蟲紋修複師正好名正言順, 可以進手術室為季汀白打下手,他自認為不會比那隻雌蟲做的差的。

可誰知,季汀白居然拒絕了他。

細想下來,從季汀白拿到蟲紋序列圖鑒就開始不對勁, 似乎是對他有了防範,接二連三地拒絕他的要求。

後來他反思了自己,是他在看到程家的圖鑒突然出現的時候,表現得可能太過於興奮了,或者是在哪個地方,引起了季汀白的懷疑。

他向來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蟲紋,也習慣了走一步看三步,自認為並沒有露出什麼端倪,就連殺梁劍那事,雖時間倉促,但也做的天衣無縫,季汀白沒有理由懷疑他。

饒是聞珩怎麼也不會想到,季汀白那邊有係統這個外掛,而令他頗為忌憚的尤裡賽斯,卻早已從蛛絲馬跡上懷疑到他。

他先前仔細觀察過並確認過,手術室內沒有監控設備,也自認為自己做的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甚至於他為了將自己刨除在外,不惜以身試險。

一切都算儘了的他,卻還是百密一疏,這件事隻要存在過,就會留有痕跡,遲早有得見天日的一天。

聞珩並不知道他已經被發現了,他心裡在盤算著另一件事,那就是季汀白是否真的成功重繪出蟲紋?

他想著有了上次的失誤,季汀白這一次怎麼也會有所束縛,重繪蟲紋這種從所未有的事,也不該那麼輕易成功,可一切似乎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再思及季汀白先前說的那句輕飄飄的“成功”了,他便連除掉了尤裡賽斯的喜悅都被衝淡了不少。

蟲紋修複師協會,耗費了近百年都沒有做成的事,怎麼會被季汀白這個沒有經過係統學習的野生蟲紋師做到了呢?

不可否認,季汀白的天賦出眾,前二十多年從未接觸過蟲紋修複師這一行業,在被流放之後,就像是換了隻蟲似的,初次接觸這一行業,便能有如此成就。

聞珩自小便天資聰穎,他在沒有二次進化的時候,就可以成功凝聚出紋刀,正式達到進成為蟲紋修複師的門檻。

但他接觸的更多的則是在成年前的二次覺醒之後,才達到進入的門檻,像季汀白這種成年後,才突然成為修複師的不是沒有,但他們的天賦終究有限,走到極點也就頂多停留在初級蟲紋修複師這個等級上,再也不得寸進。

季汀白的出色,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他向來隨性慣了,所以他遵從自己的心意,來到季汀白身邊,想要近距離地觀察他,看看他有什麼過蟲之處。

不可否認,他這次沒來錯,而季汀白的優秀也的確超過了他的想象。

在來之前,他始終保持著傲慢的心理,認為對方再怎麼優秀,也不會超過他,可季汀白第一次在他麵前的出手,就震驚到他了。

想到蘭斯那次,他居然肯損傷自己的精神力,也要為蘭斯解決掉伴生蟲,憑心而問,他做不到,不僅他做不到,蟲紋修複師協會的其他雄蟲也做不到。

他選擇成為一名蟲紋修複師,是因為其地位的特殊性,因為掌握了這種能力,他可以高高在上享受特權,可以拿捏那些位高權重的雌蟲,可以……而不是為了雌蟲修複蟲紋。

可季汀白不同,他沒有利用這個身份謀取利益,甚至拒絕了協會的入會邀請,而他隻是純粹的,想要成為一名蟲紋修複師,為每一個前來尋求幫助的蟲族,解決這個問題。

這一點,他的確不如他。

可他心裡清楚,這樣的季汀白注定走不長久,因為不被主流所容。

然而現在,被他斷定為注定走不長久的季汀白,居然成功重繪出了蟲紋,這樣的壯舉,放在整個當今世界,都是裡程碑式的存在。

若季汀白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勢頭,他有預感,假以時日,季汀白將會成為在蟲紋修複師界,和圖瓦爾大師並駕齊驅存在。

想到此,聞珩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他第一次產生了危機感,先前因季汀白不懂基礎知識而產生的優越感,也不再存在。

現在,他還有時間去改變這一切。

季汀白重繪蟲紋還未得到驗證,而這件事還不被大眾所熟知,蟲紋修複師協會必須搶在他的前麵,將這一壯舉公布出去。

聞珩也顧不得此時已經是深夜,他連忙打開通訊器,在經過層層加密中,找到了自己老師的通訊方式。

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他已經從床上起身,重新整理了儀容,確保自己哪怕穿著睡衣,也沒有因此失了禮節。

通訊的另一頭似乎沒料到這麼晚會有蟲聯係他,過了很久才接通,沒有使用變聲器,聲音還透著剛睡醒的慵懶:“聞珩?”

聞珩恭敬地垂下了頭,喊了聲“老師。”

“聞珩,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很平平無奇的一句,可那微微上揚的尾音,卻透露出聲音主蟲的情緒不佳。

聞珩怕再惹了對方不快,直接開門見山:“老師,季汀白可能重繪蟲紋成功了。”

因為他自己沒有做最後一步確認,所以在老師麵前,謹慎的用了不確定的詞。

“可能?”

聞珩低垂了眉眼,回道:“是的。”

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聞珩連呼吸都停止了。

良久,那邊傳來了低低地笑聲,嗓音一如既往慵懶:“聞珩,除了蟲紋修複師協會的成員,不會再有彆的修複師能夠做到這件事,你明白嗎?”

聞珩心中一驚,他還沒有想過要除掉季汀白,而老師的意思卻是……他不敢確認那個猜測,隻好硬著頭皮再次開口:“老師,珩不明白,還請您示下。”

聞珩低著頭,沒有聽到聲音,卻能感覺到一道審視的視線盯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聞珩,你出來玩的時間有些久了,拿到圖鑒後,就回來吧。”

聞珩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麵露為難,他發現,圖鑒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好拿,而他,也不想此時就回去。

“怎麼?遇到了什麼困難?”

聞珩沒有回答,但也已經是默認的態度。

“這樣吧,我交給你一樣東西,到了關鍵時刻,你就知道怎麼用了。”

等掛斷了通訊之後,聞珩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的這位老師,擁有神鬼莫測的手段,比蟲紋修複師協會的會長給蟲的感覺還要恐怖。

雖然對方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平時也沒什麼架子,但真正相處起來,才是如履薄冰,隻因對方太反複無常了。

哪怕聞珩作為對方唯一的弟子,都無法琢磨透這位老師的脾氣,更不要提彆的蟲了。

他不知道老師要給他的是什麼東西,但想必很快就要送到,屆時,他再想想如何利用一番。

……

同樣漆黑的夜,季汀白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他的腦海如走馬觀花般閃過許多畫麵,一會兒是尤裡賽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會兒是尤裡賽斯擋在他的前麵獨自麵對危險,一會兒又是弗瑞德所說的機甲被炸毀的消息……

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他之前就要不管不顧的想辦法去找尤裡賽斯了,可現實阻止了他。

係統內他的任務麵板上,初級任務還處於被激活的狀態,那麼就代表著尤裡賽斯一定還活著。

而他也發現,自己除了等待,寄希望於弗瑞德早日找到尤裡賽斯的下落,其餘什麼都做不了。

季汀白看向了窗外的皎潔月光,思緒飄到了不知名的某處。

……

赫爾卡星與克洛斯星中間廢棄的商道內,一架拾荒船在慢慢悠悠地行駛著。

拾荒船的速度很慢,尤其是船艙內還裝載了大量的可重複利用的廢棄材料,更是拖慢了整體的速度。

船長亞曆山大一邊開船躲避突然撞過來的垃圾,一邊小心翼翼地覷著那隻閉目養神雌蟲的臉色,好在對方並沒有注意到這邊,趁其不注意,手動操作探測鉤又抓進來一塊橙紅色的機甲碎片。

這裡離主航道已經越來越偏遠了,沒想到居然還飄過來一塊漏網之魚,哪怕尤裡賽斯許諾將他送到赫爾卡星,就會給他重金,但他還是忍不住順便撈點外快。

航道另一側,弗瑞德正帶領幾十架機甲,在搜尋尤裡賽斯的下落,他們重點放在了逃生倉,隕石上的不明物體,以及部分太空垃圾。

弗瑞德他們搜尋的很仔細,地毯式地,一寸寸前進,對於搜尋過的地方,格外有信心,也因此,錯過了斜刺裡穿過來的一艘灰撲撲的拾荒船。

拾荒船與他們的方向交錯,越行越遠。

……

翌日早晨。

季汀白夜裡幾乎沒有合眼,他擔憂尤裡賽斯的情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卻忘了進入係統空間,好加速恢複精神力。

昨日他的精神力消耗了一空,到了現在,也才恢複了一半,這還是因為他鍛煉精神力的方法特殊,恢複的快,若是換做彆的蟲紋修複師,恐怕得至少等待三天。

因此,無論他怎麼奢侈地用恢複藥劑消除黑眼圈,身上的疲倦,卻是怎麼也消不去。

他的狀態不佳,自然是被展卓君看出來了,就連一向積極樂觀的加勒,今早起來也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吃早飯的時候,展卓君難得地開口:“汀白,你這工作要不然緩緩,我看你都沒怎麼休息好。”

他麵露擔憂,眼中盛滿了關切。

季汀白不願讓他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擔憂,偽裝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他用公筷為展卓君夾了一些菜,這才笑著解釋:“雌父,你彆擔心,我就是昨天重繪蟲紋成功了,這才有些興奮的睡著了。”

他的謊言拙劣的很,在場的所有蟲,怕是隻有展卓君相信了。

季汀白放軟了語氣,和展卓君說著好話,一旁的加勒低下了頭,悶悶地吃著飯。

秋庭軒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比較擔心季汀白今天是否能夠幫程元霜重繪蟲紋。

聞珩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猜測,季汀白的精神不濟,可能是因為尤裡賽斯到了時間卻還聯係不上,就連加勒神情萎靡,也是如此。

至於季汀白還能平靜的在店裡吃飯,也是不得不留在這裡,他是流放犯的身份,終身無法離開赫爾卡星,哪怕再惶然無措,他也隻能在這裡等待,心裡抱著最後一分殘存的希望。

突然,他破天荒地覺得有些殘忍,若是季汀白知道尤裡賽斯再也回不來,會是什麼表情,他有些不忍看了。

儘管聞珩想了很多,季汀白今天還是要按部就班地繼續為程元霜重繪蟲紋。

見季汀白起身就要走,聞珩再次攔住了他,麵露擔憂:“閣下,我瞧著您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精神力還沒有恢複?”

按照他的了解,一個再出色的蟲紋修複師,都不可能連續高強度的修複蟲紋,更何況是重繪蟲紋這麼高難度的精密操作,哪怕是精神力磅礴如他,都做不到。

見季汀白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回答,他有些靦腆地低垂了眼簾,聲音懇切:“閣下,雖然我不會重繪蟲紋,但我至少是一名修複師,我可以進去當您的助手,為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