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皎潔的月光下, 荒漠的寒風肆虐,烏發與銀發交織在一起,兩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對立,他們之間彌漫著一種特殊的氣場, 排斥著其他蟲的靠近。

加勒不由得裹緊了自己緊急拿的一件外套, 看著那旁若無蟲的兩位, 忍不住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同樣是大晚上一起過來找自家老大,可從頭到尾,自家老大都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

“咳咳……”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提醒著自己的存在感。

那邊兩位一同轉過頭, 看著他, 雄蟲的黑眸溫潤, 雌蟲的綠眸冰寒。

加勒硬著頭皮, 盯著自家老大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視線, 忍不住提醒:“咳咳, 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他看向自家老大, 又補充了一句:“這裡風這麼大,閣下他身為雄蟲,身體受不得風寒, 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他當然看到了自家老大身上的傷,但是這個時候很顯然, 關心自家老大還不如關心雄蟲閣下來的快。

聞言, 尤裡賽斯眸子裡的冰寒這才淡了下去,他看向了季汀白,溫聲道:“閣下, 我們先回去吧。”

他朝季汀白伸出手,季汀白注意到手心上還未愈合的傷痕,傷口應該是被水清洗過,邊緣處有些泛白,露出了血紅色的嫩肉。

見季汀白遲遲沒有動作,雌蟲似乎是覺察到有些不對,下意識想縮回那隻手。

季汀白不再猶豫,伸手搭上了那隻手,雌蟲的掌心溫熱,帶著薄繭,他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上麵的傷,卻被雌蟲一把緊緊握住。

“尤裡,你的傷!”季汀白驚道,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想縮回手。

“閣下,這點小傷,不礙事的。”雌蟲是這麼回答他的。

等他們坐上了飛行器,踏上回去的旅程,季汀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就這樣,他將尤裡賽斯接回去了。

加勒在前麵專心地駕駛著飛行器,假裝自己不存在,他聽著雄蟲閣下和自家老大的對話,聽他們討論老大這一行的經過。

看雄蟲閣下被自家老大三言兩語忽悠過去,對自己的傷勢輕描淡寫,他隻想扶額,哪裡是那麼輕微的傷勢,真實的情況恐怕無比糟糕。

他是跟著自家老大親自上過戰場的,自然也是能從其一筆帶過的話中聽出其中的凶險,若不是他曾經見過自家老大傷的更重的樣子,恐怕他此時也無法冷靜地坐在這裡駕駛飛行器。

飛行器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向赫爾卡星的混亂區,在經曆了近三個小時後,終於在店鋪後門停下了。

冬季的天亮比較晚,此時還不到早上六點,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期,四處靜謐無聲,連經常晚上活動的夜貓子都不見蹤影。

飛行器這次特意用了靜音模式,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後門處,尤裡賽斯率先跳了下來,他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確定並沒有什麼危險因素之後,才朝季汀白伸出了手。

有了先前的那一幕,季汀白這次也不再彆扭,直接握住了那隻手。

然後,他們打開了後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商量好,要將尤裡賽斯回來的消息要暫時瞞著,這次他在回來的途中,遭到了星盜的埋伏,對方很明顯是有備而來,火力全開,要致他於死地。

季汀白還記得上次遇到倫道夫的場景,在程修的拍賣場裡,獨眼雌蟲極力為他推銷聞珩,為了換取一次修複蟲紋的機會。

儘管那隻雌蟲看起來戾氣十足,非常不好惹,但他與尤裡賽斯,至少是表麵上是沒有仇怨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那原本就是星盜團的一次狩獵行動,守株待兔等在那裡,看看有沒有哪個倒黴蛋撞上來,畢竟,他不可能認得出那架撞上來的機甲裡麵,駕駛員是尤裡賽斯。

可一切實在是太過於巧合,按理說那些星盜,頂多打劫一架機甲,不會對其進行破壞,可他們對尤裡賽斯,卻是下了死手,不是為了謀財,那就是有針對性的害命。

試問,尤裡賽斯擋了誰的路?

季汀白左思右想,能想到的就是尤裡賽斯作為自己的左膀右臂,隻要有他在自己身邊,那他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

聞珩最近一定在處心積慮地,想要從他手裡拿到程家的圖鑒,可尤裡賽斯一定會是最大的阻礙。

若是除去了尤裡賽斯,想必聞珩會更方便行事吧?

季汀白原本就懷疑聞珩與倫道夫星盜團有所勾結,此時已經可以確認,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星盜團究竟是為聞珩所用,還是聞珩為他們所用,這個關係他的判斷。

因此,他現在不能暴露出尤裡賽斯已經回來了這件事,他要看看聞珩下一步會怎麼做,而尤裡賽斯,則是他手中最後的王牌。

是以這件事除了加勒外,不會再讓第四隻蟲知曉,即便是展卓君,也不例外。

不是季汀白不信任他,而是展卓君臉上藏不住什麼事,有關聞珩之事,又牽扯過雜,多一蟲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尤裡賽斯的房間暫時被加勒住了,為了不打草驚蛇,季汀白打算仍然讓加勒住在那裡,營造出他還沒有回來的假象。

至於尤裡賽斯在這段時間住處,季汀白打算讓他暫時住在自己的書房裡。

房子從新蓋了一遍之後,季汀白在原來的臥室多旁多隔了一間書房,用來放他研究蟲紋時用到的資料,房間內寬敞明亮,加一張折疊床也有足夠空間。

最重要的是,那間房門,直接開在了季汀白的臥室裡,原本是他為了放重要資料特意讓建築工這麼設計的,現在倒是派了大用場。

隻要尤裡賽斯一直在裡麵不出來,那麼就沒有蟲能夠越過他,發現尤裡賽斯的行蹤。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展卓君和秋庭軒都住在三樓,似乎並沒有發現他悄悄地出去了,這讓季汀白多多少少鬆了口氣,若是被撞了個正著,他的計劃可就要再變動了。

加勒停放好飛行器,也悄悄地跟了進來,他從雜物間裡,搬了一張折疊床過來,按照季汀白的指示,在他的書房裡為自家老大支了張床。

季汀白房間,有著他自己的鮮明特色,尤裡賽斯直到真的站在了這裡,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跟在雄蟲閣下身邊這麼久,他是知道對方有多麼重的私蟲意識的,居然肯讓他進入自己的私蟲領地,哪怕隻是為了計劃的權宜之計。

他還記得在剛開始的時候,因為抱了在躺椅上睡著的雄蟲閣下回到他的房間,收到了排斥眼神。

那個時候的他,心裡存著幾分試探,認為對方救了自己是另有目的,不僅沒試探出來,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淪陷了進去。

季汀白看尤裡賽斯站在這裡,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忙將臥室內唯一的一把椅子推了過去,招呼他坐下。

尤裡賽斯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卻顯得有些拘謹,季汀白想說些什麼緩解一下氣氛,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此時,加勒正好推門而出,他將床收拾好,就連忙退了出來,看到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奇怪,頓時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

“閣下,老大,我都收拾好了,就先回去了。”他頓時腳底抹油想溜之大吉。

出乎意料,季汀白卻叫住了他。

他眨了眨眼,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突然叫自己。

“加勒,你待會兒回去後,麻煩跟弗瑞德副團長說一聲,就說尤裡賽斯已經回來了,感謝他的幫忙,也請他暫時對這件事先保密。”

“好嘞,閣下,我回去就跟弗瑞德說。”加勒偷偷瞟了眼自家老大,“那我先走了。”

等加勒走後,季汀白再看向尤裡賽斯,這時就他們倆了,有些事情該談談了。

尤裡賽斯哪怕豁了性命也要取回來的材料,被隨意地放在了茶幾上,在場的兩隻蟲沒有一個願意多給它一眼,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季汀白看向尤裡賽斯,溫聲開口“尤裡,讓我看看你的傷。”

他的語氣鄭重,透著不容置喙的餘地,尤裡賽斯下意識地想躲,但還是按耐住了。

他解釋道:“閣下,我身上這些就是被隕石擦過的皮外傷,雌蟲恢複力強,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季汀白從見到尤裡賽斯第一眼起,就注意到了對方身上的那些傷,哪怕沒有他夢裡的慘烈,也讓他分外在意。

他難得的強硬了起來,沉聲道:“尤裡,我不想說第二遍。”

尤裡賽斯不作聲了,他默默地站起來,開始解自己身上並不合身的衣服,那是亞曆山大倆兄弟借給他的。

饒是心裡已經有所準備,季汀白還是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隻見雌蟲後背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

有的傷口不深,有的卻深可見骨,甚至還流著血,先前尤裡賽斯穿的衣服顏色較暗,血跡沾在上麵,並沒有看出來,此時再看,短短幾十秒,便有血滴在了地上。

不僅如此,後背上還有幾處燒傷,傷口焦黑,已經發炎……

原來尤裡賽斯就是這樣,一直忍過來的,從重逢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提,表現得跟未受傷時無異,仿佛那些傷口不存在他身上一樣。

雌蟲低著頭,一副心虛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季汀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裡酸酸脹脹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他。

季汀白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經把先前的情緒全部壓下,他再次開口:“尤裡,讓我看看你的骨翼。”

這次,尤裡賽斯不會再誤會雄蟲閣下是和他發生更親密的關係,可也因此,他猶豫了。

他還記得自己骨翼上的傷,為了清洗傷口用掉的十幾盆清水最後都化作了汙濁的血水。

剛才他身上的傷,已然讓雄蟲閣下隱隱動怒,若是被他看到自己骨翼上的傷……

見雌蟲猶豫,季汀白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的聲音比先前更冷。

尤裡賽斯低下了頭,他的背微微拱起,巨大的骨翼從肩胛骨處探出。

季汀白曾經見過尤裡賽斯的骨翼,還不止一次,甚至他還仔細的撫摸過,研究過上麵的蟲紋。

之前每一次見到,都是或瑰麗絢爛,或強大無匹銳不可當,但沒有一次,會是現在這樣的場景。

雌蟲的兩隻骨翼,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毫無生機的垂在地上,很快地上就泅出了一團殷紅的血。

尤裡賽斯的左邊骨翼上麵,傷痕遍布,先前季汀白在他背上看到的傷痕,不如這上麵的十分之一。

原先絢爛漂亮的蟲紋,被累累傷痕取代,季汀白在骨翼的關節處,看到了森白的骨頭,除此之外,還有更嚴重的燒焦痕跡……

另一隻骨翼雖然沒有如此嚴重,也是相對而言,想到那完好無損的背包,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材料,季汀白的心仿佛被突然揪緊了起來。

想說的話被哽在了唇邊,再多的痛惜,都換不回一個安然無事的尤裡賽斯。

良久,他啞了嗓子:“尤裡,你怎麼傷的這麼重啊!”

聲音裡含著無限懊悔自責與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