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大慟(1 / 2)

安王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暴躁易怒,被老安王關了許久的禁閉才學會了偽裝自己的真實情緒。

是的,偽裝。

本質依然爆烈如火的安王把自己的真性情深深埋藏進了冷漠威嚴的外表之下。

安王已經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外露了。

他看著端坐在他麵前一臉謙卑誠摯的齊博倫,喉嚨裡就像是剛被人強迫著吞咽了一隻死蒼蠅般的惡心。他緊皺著眉頭,萬分慶幸他在收到此人來京的消息後,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妹妹趕進皇宮又二話不說的慫恿兒女和侄子護送著妻子回娘家去了(安王妃的家族在大元皇朝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如今他們家正好有一位漂亮的小姐與趙廷凱年歲相當,安王妃這次回去也是有任務在身的)。要是讓廷凱碰到這個人,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無法預料的事情呢。

“很遺憾不能滿足你想要親自向受害人道歉的心情,”安王一臉假笑地看著麵前這個十多年不見卻依然光彩奪目的讓人無法呼吸的故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姓齊的家夥真的有一副讓女人癡迷的好皮相。“你來得實在不巧,就在前兩天,我那被你兒子奪了靈物的可憐外甥已經因為承受不住毀人元核的巨大壓力而跑到城外散心去了,他千裡迢迢趕來的母親也隨他同去,當然,也包括我那同樣因為前幾天的事情而保守驚嚇的兒女們。”安王假模假樣的用一副很遺憾的口吻說道。

站在齊博倫身後的齊修瑋雙手在寬大的袍袖裡緊攥成拳。

“那可真的是太不巧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齊博倫明知安靈韻被安王送進了皇宮卻什麼都不能說,隻好打落牙齒活血吞,硬生生地按捺下滿腔的恨意,臉上配合著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

安王把玩著手上的禮單,“這可就說不準了,”他慢悠悠地笑,眼睛裡帶著明晃晃的嘲弄,“也許幾天也許半年到一……”

“如果我的記性沒出差錯的話,令甥應該前兩天才收到上元學宮的錄取函,”齊博倫滿臉歉意地打斷安王的話,“您可千萬彆告訴我令甥打算放棄辛苦考來的成績就這樣跑到外麵去散心。”

安王麵色微變,看著齊博倫英俊麵龐上那佯裝出來的驚訝和困惑,真恨不得丟掉自身的皇族風度對其報以老拳。

“王爺,鄙人也是做父母的,自然能夠了解做父母的心情,”齊博倫要多無害就有多無害的繼續往下說,“韻……定北侯夫人從北疆千裡迢迢趕來京城,總不會……連兒子的入學儀式都不參加就離開吧。”齊博倫又把安王剛才說的那句‘千裡迢迢’還了回去,不僅如此,他還擺出一副三顧茅廬的架勢,堅稱除非見到安靈韻,正式向她為兒子齊修瑋所做的事情鄭重道歉,否則絕不啟程返鄉!

安王看著他滿臉堅決的模樣,眼中閃過狠戾,嘴角卻輸人不輸陣的也勾出一個微笑,“本王的妹妹向來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本王也是為了你兒子好,才在你們過來的時候特意讓王妃把他們帶到彆處去散心,沒想到……沒想到齊家主還真是個講原則的人,居然要堅持讓本王的妹妹出上那麼一口惡氣,”安王端起茶杯做出送客的姿態,“既如此,齊家主要是不嫌麻煩的話,過兩天再來安王府走一趟吧——本王保證,你來見到定北侯夫人和本王的外甥。”說這話的時候,安王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直躬身垂臉站在齊博倫身後的齊修瑋一眼。

從安王口中得到準確會麵訊息的齊博倫也不打算死纏爛打,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向安王告辭。

安王神情冷淡地一端手上茶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恕不遠送。

齊博倫就這樣笑著退出了安王府的會客大廳。

齊博倫離開後,安王坐在主位上胸口劇烈起伏了一陣,毫無征兆地猛然揚手一揮,那寫著‘百川齊家進上’的紅豔禮單就和半盅尚未喝完的茶水在他腳下的地毯上滾作一團。

安王眼神漠然地注視著地上已經不複紅豔精致的禮單,嘴角勾起一抹冰寒蝕骨的諷笑,“既然這麼的想見本王的妹妹,很好,本王就成全你——看你到了她麵前,還能不能像今天這樣得意!”想到已經因為忘情丹而把齊博倫忘了個乾淨的妹妹,憋屈了整整一個上午的安王臉上總算露出了一個頗有幾分快意的微笑。

好不容易從安王嘴裡套到一句準話的百川齊家當家家主可謂是心情大好。

隻是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他滿臉憤懣的兒子給破壞了。

他們前腳才剛踏出安王府的紅漆大門,後腳因為被廢元核而整個人都顯得陰鬱消瘦無比的齊家少主齊修瑋已經滿臉憤懣和仇怨的開口了,“……父親,您為什麼執意要和趙廷凱那個狗東西和他的婊子娘賠罪?!明明是他先廢了我的元——”

劈啪!

已經翻身上馬的齊博倫直接一鞭子抽到了自己的嫡長子身上,“不是他‘先’廢了你的元核,而是你‘先’搶了他的靈物!”

齊修瑋臉上瞬間閃過狼狽。

齊博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被他一鞭子抽倒在地的·如同臭蟲一樣·瘦弱不堪的嫡長子,眼睛裡一絲憐憫都無地從鼻腔裡哼出一聲,要多輕蔑就有多輕蔑地說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連你那兩個庶弟都不如!”

齊修瑋的雙眼因為齊博倫的這句話而猩紅一片。

“給本座滾回百川府去,本座不想在京城再看到你!”

齊博倫這句話一出口,登時有兩個護衛小跑過來鉗住了齊修瑋的胳膊。

齊修瑋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不是不願意給人賠罪嗎?那就給本座滾回百川府好好反省去!”齊博眉心緊鎖,直接對著那兩個牽製著齊修瑋的護衛道:“傳本座的命令,著人即刻把大少爺送回百川府,本座不希望再在京城看到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補充了一句,“回去後直接把他送祠堂裡去狠狠給本座抽上五十鞭,由大老爺親自監刑——不許任何人求情。”

大老爺不是彆人,正是甫一出生就因早產而被神醫判定不能修煉且注定膝下空空的齊博倫長兄齊博儉。

“屬下們謹遵家主令!”又有幾個護衛從包圍圈裡走出,恭敬的對齊博倫行禮。

“父親……您不能這樣做……您不能……”齊修瑋臉色蒼白地大聲嘶喊,“您這樣會打死我的!”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了元核,彆說五十鞭就是二十鞭他也受不住啊!父親還說不準任何人求情……難道……難道他是成心想要自己這個給他丟臉的兒子死嗎?!

“打死也是活該,”齊博倫臉上的表情異常冷漠,到最後更是直言,“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哪怕是我齊博倫的兒子也不例外!”

“父親……”齊修瑋簡直不敢相信齊博倫會如此狠心,在被護衛們拖著經過齊博倫身邊時,更是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嘶喊。齊修瑋不敢想象當他以這樣一種難堪的姿態被綁縛到百川府的齊家那些捧高踩低的族人和仆婢們眼前時,他們會怎樣的嘲弄他,又會怎樣的侮辱他。他更不想像自己的少主之位還能不能保住,還能不能殘留下半點威懾領導那些匍匐在他腳下人。

不願意被安王府裡的老對頭看了笑話的齊博倫眼中閃過厭惡,再一次下令道:“堵住他的嘴,彆讓他再繼續呱噪!”

心口仿佛有什麼在燃燒的齊修瑋睚眥欲裂。

一個護衛從自己的衣兜裡翻出了一塊臟兮兮的手帕塞進了齊修瑋的嘴巴裡——當家主毫無顧忌的下達了一個這樣的命令時,他們曾經獻給齊修瑋的那些象征著自己尊嚴和生命的忠誠已經儘數消失。

在他們心裡,眼前這個歇斯底裡、形象全無的‘前’少主更是半點份量都沒有了。如今的齊修瑋,不過是一個暫時還頂著少主稱號的凡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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