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阿娘(2 / 2)

原本信心滿滿當當的齊修遠真到了安靈韻麵前反倒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了,隻能顧左右而言他的儘他所能的把這一匝給岔過去。

隻是他的這個小打算到底在安靈韻那充滿渴望和希冀的眼神下徹底落了空。

齊修遠發現他根本就沒辦法無視那雙強作鎮定又充滿著祈求和忐忑的眼神。對一個自幼被人捧在掌心裡恭維討好的王府郡主和侯爺正妻來說,‘你怎麼能把阿娘給撇在一邊’的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難得的示弱了吧。

她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怎樣的苦楚才能夠浴火重生,也不知道他心裡對突然多出來的這樣一個母親是多麼的冷漠和不甘願……

她隻知道他是她兒子,她隻知道她想對他好。

她什麼都不知道……

齊修遠將心裡最後一點憤懣和悲涼壓下,臉上也習慣性地勾出一個溫暖的弧度出來,“我怎麼敢……把自己親阿娘撇到一邊呢。之所以沒提起您,是因為,我根本就不舍得自己的阿娘與我後背相托啊。”齊修遠溫柔而認真的微笑著,“我和凱弟的阿娘,隻要乖乖呆在兒子們撐出來的保護圈裡快快樂樂、幸幸福福的生活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也沒有半點必要去在意。”

驕傲如安靈韻也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是一個眼窩如此之淺的人。不過是兒子隨口說的幾句便宜話就讓她歡喜的眼淚怎麼止都止不住。

齊修遠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看到另一個女人的眼淚而心疼,哪怕她在他剛落地的時候就因為不可抗力的緣由遺忘拋棄了他。

母子倆個很不自在的對望良久才被趙廷凱提醒著重新回到現實中來。

“在沒過多久,天就要亮了,你們可千萬彆傻乎乎的看著彼此拖延時間,齊——遠哥你要是有什麼想跟阿娘說的,就快點說吧,免得說到天亮都說不完,正好被人逮個正著。”

齊修遠和安靈韻被他這麼一提醒,才想到現在確實不算聯絡感情的時候。

齊修遠輕咳一聲,把他們此行的目的告訴安靈韻,又詢問他為什麼不就此大好時機離開齊博倫的掌控。

安靈韻的臉色因為他的這番話而變得尷尬,甚至還有一點很難被人發覺到的窘迫。

趙廷凱沒有注意到自己母親的異樣,徑直開口道:“是不是那個王八蛋又用什麼威脅你?”

齊修遠儘管知道有可能不是這樣,但還是用充滿殷切的眼神望著安靈韻。

安靈韻微微翕動了兩下嘴唇,想解釋,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一時間竟然隻有無言。

她的態度讓趙廷凱明顯的變得不安起來,“阿娘!”他叫著安靈韻,看那蠢蠢欲動的架勢,似乎是想把安靈韻強行帶走。

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兒子的隻能是他的母親。安靈韻很快就從趙廷凱的表情裡覺察到他的想法,居然滿心戒備地後退兩步。

趙廷凱覺得自己被母親無心的舉動給刺傷了。自幼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嗬護的他頓時變得口不擇言,“阿娘你可千萬彆對你兒子說,你對一個綁架犯動了心,打算拋夫棄子?!”

從沒想過兒子有一天會這樣說自己的安靈韻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也不怕修遠聽了在旁邊笑話!”

“你這個當母親的做得出來,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也說得出口!”趙廷凱一臉惱怒,“阿娘,你確定自己精神還正常著嗎?居然拋棄對你一心一意的父親,選擇一個家裡妻妾成群的風流種?他娘子為他而死他都沒掉半滴眼淚,甚至還覺得厭煩——你覺得自己比齊薑氏手段高明幾分?”

“是誰給你的權力任意汙蔑自己的親生母親!”安靈韻的聲音也低沉下來,她也是個不容人挑釁的脾氣,如今被親兒子用這般刻薄的話羞辱嘲弄自然也跟著氣炸了肺。

“我是不是在汙蔑你,你自己心裡有數!”趙廷凱兩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被憤怒激紅還是被難過染紅,“我不管你心裡是怎樣打算的,今天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你離開,我不能讓你玷汙父親的名譽和安王府的家風,他們不像我是從你肚子裡鑽出來的,他們沒有虧欠你!”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抓安靈韻的胳膊。

趙廷凱在齊修遠麵前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弱雞一隻,但在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麵前卻完全是綽綽有餘。

因此他一把就抓住了安靈韻的胳膊,拖著他就要往外走。他知道齊修遠這些天一直沒做聲就是在默許他的舉動。

“趙廷凱,你好大的膽子!我不跟你們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怎麼能擅自替我做決定?”安靈韻氣急敗壞地掙紮著,但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叫喊,隻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另一個剛剛相認的兒子,希望他能夠阻止他弟弟一意孤行的荒謬舉動。

齊修遠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非但沒有阻止弟弟的舉動,反而壓抑著聲音問安靈韻為什麼要選擇留下來。

“你明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一直都在等著你的回歸。”

齊修遠語氣裡的不解和堅決讓安靈韻眼底閃過無奈,她知道她必須給她的兩個兒子一個恰當的解釋,否則,他們真的會不顧她意願的強行把她帶走。

“這些天我弄明白了很多塵封已久的往事,在知道那些事情後,我實在沒辦法就這樣坦坦蕩蕩的跟著你們離開。”安靈韻聲音很低很乾澀,“他現在正在閉關,過修者蛻變成修士的最關鍵一橋,我不能讓他為我分心,再狠心害慘他一回。”

“男人對女人的謊言,向來都是張口即來,阿娘你怎麼就知道齊博倫跟你說的那些所謂的塵封過往是真是假?”趙廷凱冷聲諷刺,“而且,你又不是他那正在棺材裡躺著,隨時都可能下葬的正妻,他進階與否,和你這個定北侯夫人有什麼關係?!”

“趙廷凱,這裡是我的房間,我勸你不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安靈韻咬牙切齒地說。

“你的房間?你的什麼房間?你在這裡住了才多久,就把這裡當成家了?”趙廷凱的胸脯劇烈起伏,“阿娘,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心!一有奸夫,就毫不留情的把兒子扔到一邊!”他的眼睛越發的變得猩紅狠戾,“遠哥,按你的提議,我叫你一聲遠哥,把你當我的親兄弟看,你今天若是能夠幫我一個忙,我這輩子都叫你哥,你若是要撮合你的父親母親,狼狽為奸的做一個孝順好兒子,我也沒辦法,隻不過下次見麵的時候,就彆怪我鐵石心腸不給兄弟情麵!”趙廷凱知道僅僅憑借自己的能力是沒辦法帶著自己母親離開的,因此隻能夠強壓下滿腔的憤懣之情,向齊修遠求助。

齊修遠看著他那副死鴨子嘴硬的倔強模樣和紅通通的眼睛,歎了口氣,聲音很有幾分無奈地對安靈韻說:“娘娘,王爺還在客棧裡等著你和我們一起回去,不管我父親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再沒有查證確認之前,對於我們來說,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可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欺騙我,”安靈韻皺著眉,“你們怎麼就這麼倔強,我又沒有說我以後不回去了。”

“可您現在已經有了不回去的念頭,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有一條康莊大道就在眼前,也不肯走上去——因為您心裡清楚,真要是這樣跟我們走了,您與我父親就徹底無緣了。”以他這些日子對安王的了解,為了以防萬一,後者一定會忙不迭的把長樂郡主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北疆去。等到北疆定北侯的地盤,除非齊博倫人品大發的再破青階巔峰晉升為藍階老祖,才有可能與安靈韻重逢,否則他冒險追過去也隻是死路一條。

安靈韻麵色異常難看的看著自己仿佛洞察一切的長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隻要是他想要得到的女子就沒有不淪陷到他手裡的——娘娘會對他動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齊修遠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對安靈韻說道,一麵說還一麵隱晦地拋給趙廷凱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趙廷凱雖然嘴上不服氣他,但心裡還是信任的,因此強壓下自己滿腔的怒火,緊攥著母親的胳膊僵立在原地不再強行做著要把她走得動作。

“修遠,我想你誤會了,我根本就沒有對你父親……”安靈韻的聲音格外的艱難,就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一樣。

“娘娘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隻希望您能夠記住最重要的一點,如今的您,已經不再是安王府裡那個無憂無慮被家人嬌寵著的小郡主,您已為人.妻,為人母,即便是不為自己的名譽著想,也應該為您的夫婿和孩子多多考慮——他們才是會全心全意陪伴你、愛護你的人。”齊修遠看著臉格外蒼白的安靈韻,自己的心裡也不好受,“希望娘娘不要怪我越俎代庖,我隻是不忍心您將來因為自己這時候的一時衝動而悔恨終生。”

趙廷凱聽著齊修遠不疾不徐有條不紊的勸說,隻差沒激動的拍案叫絕!

比起他的粗暴強勢,明顯還是齊修遠這位好遠哥的溫聲細語更能夠打動人心。就不知道他阿娘會不會把齊修遠的這番話真正聽到心坎裡去。不在做出什麼讓他們父子覺得傷心難過的事情出來。

齊修遠的話就像是一根鋒利無比的金針一樣狠狠紮進安靈韻的心窩裡,讓她本來有所觸動的心重新變得緊縮起來。她擰著眉毛,態度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抗拒,“不管他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我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不過,等到他平安從練功房裡出來,即便是你們不過來接我,我也會自己回北疆去的。我知道自己的根紮在哪裡,不會做什麼悔恨終生的傻事的。”

“為什麼您就一定要堅持等他出來再離開呢?難道你們之間有過什麼約定嗎?”齊修遠一邊不動聲色地問安靈韻,一邊用警告的眼神暗示趙廷凱不要添亂。

安靈韻聞言,臉上的表情很有幾分複雜的低聲開口:“他進去的時候親口對我說過,這說他對我的最後一次信任,如果我再次辜負他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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