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入彀(1 / 2)

“您……您是因為他的威脅才選擇留下嗎?”齊修遠的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味道。他可不認為自己的這位母親會是一個輕易被人用言語威脅恐嚇住的人。

“他是個很瘋狂的人,我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而拿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冒險。”安靈韻的眼睛在趙廷凱和齊修遠臉上緩慢掃過。

趙廷凱聽安靈韻這樣一解釋,陰沉似水的麵容頓時有所轉緩,他到底對自己的母親充滿信任,對她說過的話也深信不疑。

齊修遠卻沒有輕易被她打動。

“這恐怕不是您堅持要留在這兒的所有理由。”

安靈韻眼中閃過意外。

良久她才輕聲坦誠道:“我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又喜歡刨根問底,除非把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情徹底弄明白,我是不會就這樣糊裡糊塗回北疆的。修遠,你和廷凱都是我的兒子,即使我並沒有陪伴著你一起成長,但你體內的血緣也應該會告訴你,你的母親是一個怎樣驕傲的人,她受不了被人蒙在鼓裡,也不願意做任何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哪怕對方是她的至親,也不會有絲毫例外。”

齊修遠聽了安靈韻這番幾乎可以說是發自肺腑的話,才真切的意識到他和安靈韻確實是母子倆。因為他們在性情上有些太多太多的相似之處。

“你這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冒險,”齊修遠皺著眉頭說,“難道您就一點都不擔心他突然和您翻臉嗎?而且,您這又是哪裡來的自信。確保著自己在他出關後,還能夠全身而退?”

之所以不怕他翻臉,是因為本能的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而哪裡來的自信確保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安靈韻溫柔又滿懷信任的眼神落在齊修遠那張很是俊美的麵容上,“修遠能夠把我成功救出去一次,自然也就能夠救出去第二次——阿娘對你充滿信心。”

“問題是我自己卻半點信心都沒有,”齊修遠黑著一張臉說:“我上次能夠成功把您救出去倚仗的是他們對我沒有半點防備心!如今的您身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我和凱弟這回能潛進來已經可以說是萬幸,下次還能不能這麼走運,隻有道君老爺知道!因此,我的觀念是和凱弟一樣的,趁著我父親在閉關,您就先跟我們離開吧。”

“就算阿娘您對自己曾經失去的那段過往充滿好奇,也沒必要就緊揪著齊博倫一個人不放啊,彆的不說,母親未出嫁前的丫鬟,還有那些白鹿巷的所謂鄰裡肯定知道些什麼,您根本就不需要和齊博倫那個羞辱您的綁架犯虛與委蛇嘛!”在自己阿娘麵前心眼兒忒直的趙廷凱根本就沒意識到安靈韻口裡所說的‘好奇’不過是想要拖延時間,想方設法留下來的借口,努力絞儘腦汁的給她出主意想轍。

安靈韻對兒子的表現窩心又慚愧,但卻沒打算改變主意,還義正言辭地說:“你哥哥的父親才是那段過往的直接親曆者,阿娘根本就沒必要舍近求遠的再去問彆人。”

趙廷凱聞言臉上有些好看的表情又拉了下來,“你哥哥的父親?以後你和遠哥說我阿爹你相公是不是也會用你弟弟的父親來指代?你還真懂得一碗水端平啊,半點都不厚此薄彼佩服佩服!”趙廷凱隻差沒當著安靈韻的麵拍幾下手掌。以顯示自己滿腔的憤怒。

安靈韻頭疼的看著這個隻差沒氣得腦門直冒煙的兒子,“你能不能不要像隻刺蝟一樣,看見誰都想紮一下?你這樣咄咄逼人,還把不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裡?”

“我隻是在為我阿爹不值!”趙廷凱紅通通的眼眶裡眼淚都差點沒滾出來,“他辛辛苦苦保衛著你們家的大元江山,可不是為了來給你羞辱糟蹋的!”

安靈韻已經對這個胡攪蠻纏的兒子徹底沒轍。已經知道齊修遠這回不會站到她這邊的安靈韻麵無表情地思考半晌,終於退了一步,“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不過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在沒有確定他平安之前,不能把我送回北疆去!”

做夢都沒想到母親居然會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和自己親兒子談條件的趙廷凱激憤的幾乎恨不得聾了才好!

他怎麼都弄不明白,前幾天還對齊博倫抗拒非常的母親怎麼就會變成這樣一副仿佛中了蠱入了魔的可怕模樣。如果不是顧念著對方是他的親生母親,趙廷凱很懷疑自己會不會吼出一句:您是不是患了失心瘋的話來。

——滿心震驚的趙廷凱又怎麼知道此刻的安靈韻心裡有多焦躁。在齊博倫進入練功房之前,為了避免安靈韻又一次不告而彆,他特意動用了一種很冷僻的秘術用來暗示安靈韻在沒有他同意的情況下,絕不能擅自離開他左右,如此,安靈韻才大失常態的在齊博倫閉關的時候一直在外麵守著。

當然,這秘術之所以能夠成功施展,依靠的還是安靈韻對齊博倫的那點微博感情。

當安靈韻每次想著要離開齊博倫的時候,她腦子裡就會自動回放齊博倫走進練功房裡的那一個決絕又深情的眼神。

那個深情眼神的主人仿佛一直都在她心裡說著這樣幾句話:你離我死,你留我活。

即便是安靈韻有著一顆再怎麼冷硬堅韌的心臟,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兒子的父親,因為這樣的事情見了閻王。

因此,不知不覺得,她就也就被牽製住了。

在不知曉她心理活動的人看來,可不就和中了蠱入了魔沒什麼區彆。

比起趙廷凱那一臉的不可思議,齊修遠倒是很平靜的就答應了安靈韻的要求——反正他隻要把人平安救出去就好,其他的,有的是人煩心。

安靈韻沒想到齊修遠會答應的這麼爽快,頓時鬆了口氣。隻要他們還在玉溪鎮上呆著就好,她總能找到機會回來看齊博倫的。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無論如何都不忍心讓那雙深情眼眸的主人失望。

趙廷凱很不滿意齊修遠這種胡亂許諾的行為剛想要反駁,就被齊修遠一個眼神製止了。與此同時,他耳朵裡還傳來一個悅耳又磁性的好聽男音:先把人唬弄回去再說,到時候王爺是個什麼章程就與我們這兩個,做兒子的無關了。

趙廷凱先是被耳朵裡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就從安靈韻平靜的瞧不出任何異樣的表情裡覺察出對方應該是沒有聽到齊修遠直接傳送到他耳朵裡的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青階修士的標誌:傳音入密?

意識到這一點的趙廷凱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也不再臭著臉了,很是爽快的答應下來。

恰好這時候外麵也傳來一長兩短的三聲貓叫。

齊修遠豎著耳朵聽了半晌,“這是快到換防的時候了?”

趙廷凱也耐著性子聽了兩回,點頭附和說:“應該是張老漢在提醒我們。”

張老漢和安王派過來的人聯係時,曾經說過要以各種貓叫作為暗號。而眼下的暗號明顯對他們有利。

“一長兩短是表示換防的那個人喜好杯中之物,如今已經醉得暈頭轉向了吧?”齊修遠揉著眉心,琢磨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舅舅是這樣說的,那人肚子裡養了條靈酒蟲,一天不喝酒留受不了,偏生他這個做主人的又是個一杯倒,才明明有了不錯的靈物輔助,卻一直得不到晉升。”趙廷凱又應了句。

齊修遠說:“靈物認主這種事向來可遇不可求,他沒酒量又怎麼樣,靈酒蟲還是選擇認可他,這就是他的機緣,彆人再怎麼羨慕嫉妒恨也沒用。”

“我管彆人是不是羨慕嫉妒恨,反正他這一回是方便了我們。”趙廷凱沒心思糾纏這個,他現在就巴望著能夠把自己大失常態得母親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離齊博倫越遠越好——因此,很是催促了齊修遠一番。

恰巧齊修遠自己也打著速戰速決得主意,兄弟倆個一拍即合,也不顧安靈韻此刻是個什麼想法,背了人就往外麵張老漢提醒的後門縱去。

那裡唯一拿得出手的看守人隻有得了酒蟲青睞的那一個,目前也不過是綠階初級修為。

當然,以對方未滿四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綠階初級修為,對尋常修者來說已經可以算是天才般的人物,可是到了齊修遠這個真正的妖孽麵前,這所謂的得酒蟲青睞得幸運天才修者就有些不夠看了。

他們帶著安靈韻過去的時候,發現幾乎橙階和黃階得修者或閉目養神或竊竊私語得守在那裡,唯一的一個綠階,也就是那靈酒蟲,縮在後院裡得一棵大樹下抱著虯結掙紮出地麵得彎曲樹根呼呼大睡,嘴角還可以看到可疑的水漬在蜿蜒。

趙廷凱見狀鬆了口氣,側眼去看齊修遠。

齊修遠對他微微點頭。

趙廷凱把安靈韻從齊修遠背上抱扶下來自己負著,然後看著齊修遠猛然一跺腳,驚起那些走神修者得注意力,然後‘慌不擇路’往外躥去。

那些修者見此情形連忙緊跟了出去。

後院這塊地方除了老樹根下的酒蟲修者的呼嚕和隱約刮來的細風,再沒有彆的聲音。

趙廷凱籲口氣,直接無視那酒蟲修者的存在,背著安靈韻就往已經拉開的門口跑。

一個手裡拿著笤掃的老人佝僂著腰背往這邊疾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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