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的臉色徹底陰沉下去。
“聖殿召而不回,這是想叛出聖殿不成?”聖殿中人難以置信,又聯想到祭壇被毀之事,有人不免嘀咕起來,向大祭司告狀,“難道今日這件事就是他做的?他居然敢背叛聖殿!此事絕不可輕縱……”
“夠了。”
抬手阻止了某些議論,大祭司目光微冷,又有些無奈。
這些蠢貨從小在聖殿中長大,與外界隔絕,個個都被刻意養成了心思簡單、信仰虔誠的模樣,且修為高深,原本都是大祭司的得力助手。
但也正因為不怎麼接觸外界,如今看來實在愚蠢了些。居然以為堂堂銀甲軍軍主會背叛聖殿?試問離開聖殿他能得到更多好處嗎?
“不是他。有人殺人滅口,冒名頂替。”
大祭司斷然反駁,接著開始下令。原本他找銀甲軍軍主就是為了這件事——
“帝君有命。近日有天外邪魔降臨我界,將來必定塗炭蒼生。此邪魔陰險,極善偽裝,從此刻開始,排查界內所有近期降臨的外來者,不惜一切代價找出此魔,將之鏟除。”
原本心思雜亂的一眾祭司們聽到帝君諭令,都收斂了心神,一個個露出鄭重之色。一字一句聽完後,便都恭敬地垂下頭,齊聲應是。
隔著緊閉的大門,大祭司身後那間黑暗的大殿深處,通天徹地的熾白光柱還未徹底散去,一尊白玉雕鑄的神像後方,不知何時轉出了一個人。
輪椅在地麵上滾動的聲音咯吱作響,寬大的黑色文世服罩在他身上,最引人矚目的便是他英俊逼人的相貌,看上去與那尊神像一模一樣。隻是右臉上有一條如同漆黑鎖鏈般的印記,蓋在他眼瞼下麵,相較於神像的英武,這人看著增添了不少病弱陰鬱之氣。
他手掌一翻,一枚令牌便隱入袖中,那分明是又一枚瀚海令。
就在不久前,他突然察覺不妙,通過瀚海裡降臨後,當即知道了聖城中發生的事,一隻手不由攥緊了令牌。
外間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天機有變,果然是瀚海界出了事……”
“隻不過,沒想到出事的居然會是不起眼的祭壇……是他?”輕聲呢喃著,這人的目光越來越清明,“一定是他。隻有他才能在短時間裡看穿祭壇上的陣法。隻有那個人才有這樣的眼力和魄力。”
……一出手就擊中了他最關鍵的要害,還真是敏銳的直覺啊!或者說,這依舊是天道眷顧的原因?這就是天命啊……
腦中念頭轉動著,一麵分出心神聽大祭司有條不紊地下令,這人臉上的神情沉澱下來。一瞬間的失態消失無蹤,難以抑製的不甘被沉積到心底,他的臉上再次恢複了智珠在握的冷靜。
“……這份天命很快就是我的了。”
雖然已經知曉晏危樓手中有瀚海令,很有可能會進入瀚海秘境,但祭壇突然被破壞,這件事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這可是瀚海界最神聖的聖城,即便真有潛入進來搞破壞的妖魔,也許會將目標對準聖殿、祭司與平民。誰會無緣無故跑去攻擊除了在祭典上用以祭祀帝君之外,沒有半點價值的祭壇?
更彆說這聖殿的祭壇很是特殊,從材料到陣法都不是短時間便能解決的。時間拖久了,彆說祭壇沒被破壞,說不定整個人都要折在這裡!
晏危樓這一手實在是猝不及防。
祭壇被破壞,原定的祭典就隻能取消推遲了。白帝憤怒之餘,心中又充斥著淡淡的喜悅。
這一世天書對那個人失靈,他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占卜對方的行蹤,偏偏那人又陰險得很,在鳳還城出了一場風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人不冒頭,找不到目標,任他謀劃再多也無用。
但這一次,他可以確定。必然是那個人出現了!隻要能抓住對方留下的痕跡,他遲早會找到那個人!
對於瀚海界,尤其是聖城中人來說,白帝無疑就是神明般的存在。既然他降下諭旨,大祭司當然要嚴格執行,聖城頓時風聲鶴唳。一道道緊急軍令以聖城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除開偏僻荒野,瀚海界的所有人即將迎來史上最嚴格的一次身份搜查與登記。
而此時的聖城外,一片密林中。
之前打馬出城的一眾銀甲軍早已在軍主命令下分散開去,四處搜尋某個賊人的下落。那位銀甲軍軍主也同樣找了一個方向,獨自策馬而去。
直到脫離眾人視線後,他突然翻身下馬,脫去一身銀甲,摘下頭上的銀盔。
那一雙清泠冷仿佛寶劍寒光的眸子,也在頃刻間收斂了冰冷寒芒,露出一片澄澈碧波般的溫柔平靜。
如墨的長發順著脫落的銀盔肆意飄飛,與雪白的衣袖相映襯,“燕無倫”回首望了望聖城方向。
看著那衝天而起、將深沉夜幕染成白晝的無垠白光,他目光微微變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隻是隨便試一試,看起來好像撈到了大魚啊……”
他語帶訝異,唇角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原以為一年一度的祭典隻是個走過場、歌功頌德的儀式,現在看來,似乎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