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眾懸天峰弟子,“徐淵”利落地離開了雲州,重返懸天峰而去。
不像來時趕路那麼匆忙,什麼都沒有來得及看,這一次回去,眾人一路上跨越了大半個大雍皇朝的地界,曆經數州上百城,一般從未下過山的楞頭青著實體驗了一把行走江湖的滋味。
一群正道天才個個都像是沒見過世麵一樣,新奇不已。而“徐淵”的關注點顯然與其他人不同:
這偌大江湖……真是愈發混亂了啊!
路上攜刀帶劍的武者數量明顯增多,許多人來去匆匆,身上甚至還帶著沒消散的殺氣和血腥味,顯然不久前才火並一場。受此影響,某些小城的生意都變得蕭條了許多。
不過,因為神州浩土上一直以來的規矩,那些普通人隻要乖乖閉門在家,倒也不至於受到修行者之間的衝突牽連。
而造成這一係列變化的主要原因在於,正魔兩道修行者明爭暗鬥的程度愈發激烈,漸漸擴大到整片中域神州。
在這等一言不合就要爆發流血衝突的環境中,江湖氣氛也日漸詭譎。“徐淵”這一路走來,隻感覺短短數月,這片江湖與過去相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沒想到江湖局麵已混亂至斯……”
將一路上的境況儘收眼底,“徐淵”搖頭發出了一聲輕歎。
說這話時,他似乎完全沒想過,他本身就是造成如今這混亂局麵的人物之一。
而徐淵不過隨口感歎了一句,立刻引得其他懸天峰弟子瘋狂點讚。
他青衫如洗,相貌俊逸,舉手投足間溫文瀟灑,一身氣度令人心折。跟隨在他身邊的一眾師兄弟下意識便跟著點頭,隨即他們紛紛對那殘忍卑鄙的魔道之徒予以唾罵,表示這都是魔道的鍋!
那群突然發了瘋的魔道之徒,像以前一樣乖乖躲藏起來,等待一批又一批正道少俠下山進行除魔衛道的江湖首秀,安安靜靜做一個莫得感情的刷聲望工具……不好嗎?結果他們非要跳出來和正道掰腕子,禍亂江湖秩序。
如今鬨得神州浩土不得安寧,不怪那些上躥下去的魔道中人,又該怪誰?!
“……尤其是那晏危樓最是該殺!聽說北鬥魔宮之下,其他魔道宗門大都已臣服於此人。這一回要是沒有他出手,北鬥魔宮早就獨木難支了。此人如此年輕就做下這般大事,將來必定又是一個渡九幽,說不定還會超越渡九幽,這是未來魔道巨梟的苗子啊,一定不能放過!”
聽著身邊的師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將一路上淤積的所有怒火都毫不留情發泄了出來,“徐淵”恍然一瞬,隻輕輕一笑,便自然而然加入了對魔道之徒的討伐中,而且黑起“晏危樓”來不遺餘力,比其他人還要賣力三分。
偏偏他還能拿捏住格調,口誅筆伐時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不像是有些人乾不過對方就無能狂怒的樣子。
……看著也是十足的嫉惡如仇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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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天中禁地,晏危樓與宿星寒早已在那片深灰色霧海中穿行了數日。
這片霧海仿佛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籠罩,讓人時間感混亂,難以分辨今夕何夕。外界的時間流速與此地相比,明顯快上許多。若非晏危樓還能與本尊意識相連,隻怕也會時間感錯亂,造成“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後果。
深灰色的霧海中,森白色火焰飄搖如舞,刀光、劍光、浩蕩的掌風,逼人的拳勢,在洶湧的霧海中接連浮現,將濃稠的灰霧劈開一道浩蕩空無的通道,無形的漣漪迅速擴散開去。
再一次清空了一批包圍上來的晦物,晏危樓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流連四顧,難得有了一些疲憊。
他收斂心神,內視己身,很快便看到丹田氣海中那一枚晶瑩渾圓的真元。
它懸浮在空蕩蕩的氣海漩渦上,原本厚重凝實的真元因為這段時間的消耗縮小了一大圈,還有著源源不斷的真氣從中逸散開去,湧向晏危樓的全身經脈。
晏危樓掏出身上攜帶的最後一枚靈石,將之握於掌心中,隨即運轉修為,瘋狂吸納其中靈氣。不多時,那原本純粹如玉石般的靈石就在他手掌中化成了一堆齏粉,隨風而逝。
靈氣入體,彙入氣海,化作真氣漩渦,在他體內原本微薄的真元外環繞一圈,總算讓晏危樓的真元恢複了一些。
但他臉上的神情並未放鬆,而是凝眉望著麵前無邊無際的霧海。劫火所感應的地方分明就在前方,但究竟還有多遠呢?再這樣消耗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真元恐怕就耗不起了。
望著晏危樓因消耗過度略顯蒼白的臉,宿星寒輕輕喚了一聲:“阿晏,你的真元還夠嗎?若是不夠,不如讓我試試……”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放輕了許多,長睫微顫,那雙漆黑美麗的眸子裡翻湧著幾許期待,幾許忐忑。
晏危樓一下子捕捉到了他的情緒,頓時心生好奇:“讓你來?你有什麼辦法?”
宿星寒眸子閃了閃,神秘地搖了搖頭:“……不行。不能事先說出來。”
他緊緊抿著唇,一副除非晏危樓答應否則絕對不能事先泄露秘密的樣子。
這引得晏危樓更好奇了:“為什麼不能說?難道很麻煩?”
宿星寒眼神一飄:“不,不麻煩。其實很簡單……”
雖是如此說,但究竟是什麼辦法,除非晏危樓答應嘗試,否則,無論晏危樓如何追問,他就是不肯說。
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讓晏危樓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他大概能猜到,宿星寒所說的那個能幫到他的辦法,必然有著他無法接受之處——或是宿星寒也無法確定他能否接受——因此宿星寒才不願提前說,隻想著先做成,到時他不接受也無法再反悔。
既是如此,晏危樓自認自己也未到山窮水儘之時,何必答應一試?
因此,他隻是淡淡一笑,安撫道:“明光不必擔心,我體內真元尚算充足,再堅持一段絕無問題。”
“……哦。那就好。”
宿星寒飄忽不定的眼神又落定了下來,似乎從晏危樓臉上掃過一眼,這才呼出一口氣,帶著小小的失落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