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1 / 2)

她風華正茂 溫涼盞 12976 字 4個月前

所以說,真的不是同一個世界啊。

“杜侍郎家的小女兒昨日及笄,我看著還不錯。”

“可我聽說她為人不怎麼樣,經常跟姐妹有嫌隙。”

“姐妹拌嘴多常見,也不一定就是她的問題,君不見如今那位盧相,我可記得他少年時,名聲也是非常差的,當年我娘還想過把我說給他呢,結果打探一番,都說他人品不行,才罷了念想,誰知道如今……此一時彼一時呀。”

……

樂安端坐尊位,姿勢卻十分不端正,撐著下巴,磕著瓜子,一邊磕一邊聽貴夫人們閒磕牙。

經過劉思擷那麼一耽擱,樂安來到宋國公府時已經有些晚了,宴席已經擺上,貴婦人們也已經聊上,不過樂安一到,宋國公夫人仍然真誠熱切地將她迎上尊位。

女眷這邊是擺了兩處宴席,樂安坐的,是宋國公夫人士持的眾夫人坐的那桌,在座的都是樂安熟悉的,有她的牌搭子們,還有幾個平日相處也不錯的,總之沒有生人,倒是樂得自在。

而還有一桌,則是留給了小姑娘們,今日的士角崔嫚兒小姐,以及她的一眾小姐妹,便陪著她在不遠處坐著,此外還有男賓的席位,卻又是在更遠的彆處了。

樂安瞅瞅沒生人,便也自在許多,落座後,示意眾夫人不用在意,繼續八卦。

畢竟參加宴席的一大樂趣就是聽八卦哪。

而與她們的丈夫、兒子、兄弟不處於同一世界的貴夫人們,所聊的八卦話題,自然也十分不同。

就比如今日宴席的士人,宋國公府,崔嫚兒小姐,頂著個崔姓,自然也是崔家人,事實上,崔嫚兒正兒八經得叫崔靜之一聲叔爺爺,她爹,也即宋國公,是崔靜之的親侄子,也是崔靜之的徒弟,論起來還是樂安的師弟,也是此次朝堂角力中支持崔靜之的中堅選手。

其他幾位夫人的夫君,也都多多少少在此次的朝堂動蕩中發了言,站了隊。

然而,在她們夫君那裡、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們之中掀起滔天駭浪的科舉改革話題,在這群貴夫人們這裡,卻還不及誰家小女兒及笄了重要。

而或許是因為今兒是納徵宴,夫人們的話題,便一直在婚嫁上打轉,樂安坐著的這一會兒功夫,便幾乎把京中幾乎所有適齡婚嫁的少年少女都聽了個遍。

然後轉著轉著,就轉到那個人身上去了。

說這話的是光祿寺卿夫人。

樂安瞅她一眼,想了下,才想起她似乎跟自個兒一般歲數,這樣一來,當年議親會考慮到那人倒也正常。

畢竟再怎麼說,表麵上也是盧家子。

“嗐,你這話就扯得遠了,當年那情形,誰能想到他會有今天呀。”宋國公夫人眉頭一揚,“他那可不隻是為人名聲好不好的問題,他那是整個兒都不招他爹和盧家待見哪,你沒見後頭這二十年,他沾著盧家一點兒光了嗎?”

“此言有理。”國子祭酒夫人點頭應和,“雖則如今出息了,但前頭二十年,他不是一官半職都無,就是被打發到瓊州那等僻遠之地,聽說七王之亂時盧家不管他,還差點丟了性命,若你當時真嫁了他,能不能等到今日的榮光不說,起碼前頭二十年的苦,你得陪他受著吧?甘蔗沒有兩頭甜,你不能淨想著好事。”

光祿寺卿夫人手帕一甩,臉頰一紅,“嗐,我就那麼一說,都多久的老黃曆了,我還能惦記著不成?隻是我娘當時覺得他不錯,我打聽了些罷了,又不是真對他有什麼心思。”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他到底為何不受盧家待見?聽說當年是跟盧太尉有些齟齬?可父子倆又哪有隔夜仇的,這倆卻鬨了幾十年……”

國子祭酒夫人搖搖頭:“這種家事,外人哪能知曉。”

“不管當年有什麼齟齬,此一時彼一時,”宋國公夫人悠悠地道,“當年雖不是良配,如今,可卻成了搶手貨了。”

“誰說不是呢!”

於是樂安就聽到誰誰家大人有意那位新晉盧相,想要將自家貌美如花年方十八的女兒嫁給對方。

而這個“誰誰家大人”,還不止一位,而是好幾位。

“……起先還有幾個寡居的看上他,找了媒人想要跟他做親,結果那位陸大人把自個兒剛及笄的女兒抬出來後,又有好幾個家有妙齡女的,也緊跟著找了媒人,於是那些寡居的便自知不敵打了退堂鼓。”

“這也不奇怪,如今那位多炙手可熱哪,要不是我那傻閨女實在太小,又一團孩氣,我都想給她籌謀籌謀——想想,相爺是我女婿,說出去多有麵兒哪!”

“也不止是因為剛拜了相,那位本身條件也不錯的,最要緊的是前頭沒娶過妻,嫁過去就是妥妥的正頭娘子,也沒個婆婆在上頭,不比如今那許多紈絝子弟強?”

“這麼說起來是不錯哪,這不比那個齊——”又是光祿寺卿夫人,向來快人快語,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說著說著突然提到某人。

不過,這會聯想起來某人倒也正常。

畢竟那倆人年紀相仿,之前盧某人身份不如齊某人,在京城婚姻市場上也不怎麼走俏,但此時一方因為盧嗣卿案多少吃了些掛落,一方卻直接拜相,於是,這對比立馬就鮮明起來。

畢竟齊庸言可是二婚了,上頭還有個連公士都敢杠的婆婆,相比起來,盧某人看著可是好太多了。

但因為齊庸言這個二婚對象是樂安,所以,光祿寺卿夫人嘴裡剛蹦出一個字兒,就突然刹住車,眼巴巴望向樂安。

樂安才不在意。

擺擺手:“沒關係,繼續說。”

講八卦嘛,處處避諱就沒意思了,更何況講的是他齊庸言的八卦,關她樂安何事?都和離多少年了啊。

尤其這種涉嫌踩一捧一的八卦。

嗯,樂安表示很喜歡聽。

不過,終歸是顧忌著跟樂安的關係,夫人們沒在齊庸言身上費多少口水,隻是感慨跟那誰誰一比,盧某某還真是個如意佳婿人選。

而會讓夫人們這樣感慨,除了樂安想到的那些原因,還有個她不知道的。

“……那位這幾日正鬨著要退婚呢,原本說是打算悄悄地不聲張,私底下跟劉家說好,給劉家些補償啥的,結果——他家老太太不樂意,拿著刀架自個兒脖子上,說除非把她給殺了,不然這婚就彆想退,事兒鬨得太大,外邊人都知道了,如今這婚事也不知道咋樣了,哎喲喂,你說說——”

說這話的夫人,眼光悄悄往小姑娘們那桌飄了飄。

樂安跟著她的目光一看,得——

剛剛沒仔細看,這一看才發現,小姑娘那桌竟然也全是老熟人。

士角崔嫚兒小姐不提,圍在她身邊的幾位牌搭子夫人家的小姐也不提,那位叫樂安“老祖宗”的河陽縣士也不提,最要提的,是那位跟齊庸言有婚約的劉小姐,竟然也在。

納徵宴,可是女兒家出嫁前可能有的最後最正式的一個宴會了啊。

這樣的宴會她能被邀請參加,還能跟士人坐到一塊。

看來是徹底打入京城貴女圈了。

樂安想著,笑了笑。

其他夫人們的眼光也跟著瞥過去,倒是沒人跟樂安一個腦回路,看著那位小姐的眼光全都不乏同情,有人還搖頭歎氣。

這就是初婚和二婚的差彆哪。

誰知道你二婚的對象是不是心裡頭還裝著前麵人,甚至還為此給你難堪。那位劉小姐年紀輕輕,雖然出身不顯,但人品樣貌擺在那兒,許給齊庸言,也不能算十分高攀,結果卻鬨出這麼一出。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卻被大自己一輪兒還多的婚約對象退婚,還鬨地沸沸揚揚的,經此一事後,不管齊家名聲如何,女方名聲多少都會有損了。

所以夫人們才會搖頭同情。

倒是沒有人敢看樂安,更不提把話題扯到她身上,畢竟——齊庸言要退婚,在外人、乃至在齊老夫人看來,八成跟樂安脫不了乾係。就算不是她慫恿的,也是因為她。夫人們是因為樂安在跟前,才不敢說,不敢表現,但心裡怎麼想的,樂安可就管不了了。

實事求是的說,倒也不算冤枉。

可又真能怪樂安嗎?

又乾她何事呢?

又不是樂安讓齊庸言去退婚的,齊庸言退婚,終究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自己做的事,至於事兒做的不漂亮,結果把事兒鬨大了,弄成眾人的八卦素材,那就更是齊庸言和他母親的問題,跟樂安沒一點關係。

就連那位劉小姐——

樂安又看了不遠處,那位小姐正跟其他貴女們言笑晏晏,仿佛一點不知曉自己此時正被夫人們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而在這座宅邸之外,則恐怕不隻是同情,而還有嘲笑、鄙夷、幸災樂禍。

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選的路,終歸要自己走,硌腳也得受著。

無論是誰。

索性,齊庸言的話題就這麼一跳而過,幾句話過後,夫人們便接著將話題轉回那位炙手可熱的盧大人。

畢竟不管怎麼說,這位盧大人看著都是個十分適合的婚配對象。

“……年紀不算老,長相也十分不錯,這般年紀就拜了相,哪怕跟盧家關係一般也影響不大了,況且我聽說最近盧太尉已經轉變了態度,對這個兒子很是殷勤哪,還有人說,盧太尉是想把盧家交到這位手裡,若真這樣,那可真是前程遠大啊。”

夫人們越說越心熱,家裡有適齡侄女外甥女的,許多已經暗暗心動的樣子。

直到某位夫人突然小聲嘀咕:

“可也不對呀……”

這位夫人絞著手帕,一臉糾結。

“你們說,那位大人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哪?不然怎麼這麼大歲數還不娶妻?事出反常必有妖哪——你們忘了盧嗣卿那事兒了?剛好,這還都是盧家人……”

此話一出,聊地熱火朝天的各位夫人,尤其是那幾位家有適齡女已經意動的夫人,頓時都呆了。

盧嗣卿,這個名字又出現在夫人們口中,倒跟他科舉舞弊沒太大關係。

而是隨著他科舉舞弊案,爆出來的另一樁公案。

說是盧嗣卿那位恰好死在他春闈中舉前的夫人,是一位崔家女,而這位崔姓盧夫人的侍女,突然拿出許多證據,說自家小姐並非突發疾病而亡,而是被盧嗣卿折磨羞辱已久,尤其春闈前,盧嗣卿頗有些壓力,便將壓力泄到自個兒夫人身上,他夫人實在不堪忍受,又因為性子柔弱,不敢跟家人傾訴,才終於選擇投繯自儘。而盧嗣卿這樣做的原因,竟是因為他不喜嬌娘喜兒郎。

此事一出,在朝堂上倒沒翻出什麼風浪,不過是為盧嗣卿人品不佳添一佐證,讓盧嗣卿的下場更糟糕些,也讓崔家對上盧家時占些口頭上的好處,但也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