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2 / 2)

酒店走廊裡立馬響起鬼哭狼嚎的聲音。

戚棲把甲片往地上一扔,接著就準備折第二根,程露露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是不知道戚棲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她根本掙不開,索性就伸出另一隻手要去撓戚棲的臉。

然而那隻手剛剛伸出,就在半空中就被製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深來了。

沈深捏住程露露的手腕,往下一扔,不悅地蹙起眉:“你在乾嘛?”

程露露一秒之間就變成了一隻收起爪子的貓,眼淚汪汪地看向他:“沈老師,我聽說你也在這家酒店,想來看看你,結果這個女人她就打我,還把我指甲掰斷了,疼死我了,你看嘛。”

說著把看上去的確有些慘的手指伸到了沈深跟前。

沈深卻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把她的手扔開了,然後轉過頭看向戚棲,看到她臉上的傷口時,眉頭折得愈發狠了,聲音卻比剛才溫柔了不少:“疼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戚棲客氣地笑了笑:“不用了,等到了醫院我這傷口差不多也該愈合了。”

“如果留疤了就不好了。”

“沒事兒,我皮膚愈合能力好。”

“那你等等,我去房間裡給你拿藥。”

說完才發現自己的房門已經被打開了。

溫潤的眉眼瞬間沉冷了幾分,他轉過頭,淡淡地看了程露露一眼,表情並不嚇人,程露露卻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她覺得今天的沈深有點可怕。

雖然以前他對她也並不怎麼熱情,但好歹保持著一種客氣疏離的溫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感受到透進骨子裡的冷漠,還有一些厭惡。

她有些畏縮,然而還是挺了挺發涼的脊背,不甘心地擠出兩行眼淚:“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給你送點喝的,沒有彆的意思,而且是她先打的我,你為什麼都不關心關心我,我,我......”

您可真是太委屈了。

戚棲默默翻了個白眼,她發現雖然程露露長得不怎麼樣,但是演技還湊合。

隻可惜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是演技界的扛把子,一眼就看穿她這些蹩腳的伎倆。

沈深冷淡平靜地看著她:“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去看酒店監控。”

程露露一下子就不敢說話了。

沈深淡淡吐出兩個字:“道歉。”

程露露再笨也知道沈深這麼說是已經完全猜出了怎麼回事兒,而且隻要一查,就什麼都暴露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的反應過來這個看似沒什麼問題的計劃,其實漏洞百出,隻要一出事,她的罪行就是板上釘釘,而指示她的那個人卻能摘個乾乾淨淨,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誰指示的她,沒見過人,沒聽過聲音,連錢都是收的現金。

她這才驚覺自己是被徹頭徹尾的利用了,心裡暗罵那個人真是個沒良心的王八犢子,事到如今她隻能希望沈深能得過且過不予追究。

於是忙扮出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抽噎著說道:“對不起,沈老師,我不該想亂闖你房間的......”

“不是我。”沈深冷淡地打斷了她,“給戚小姐道歉。”

“我為什麼給她道歉?她明明也打了我,我......”程露露反駁著反駁著,就對上了沈深疏離的雙眸,然後慫了下去,咬咬牙,攥緊拳頭,不情不願地說道,“戚小姐,對不起。”

沈深卻沒有得過且過的意思:“說清楚為什麼對不起。”

程露露牙都快咬碎了,讓她說為什麼對不起不是自打自臉嗎,但是事到如今,又沒有什麼辦法,隻能滿臉屈辱地說道:“對不起戚小姐,我不應該對你出言不遜,也不應該對你動手動腳,更不應該推卸責任。”

說完之後她的臉已經憋得通紅。

沈深看了戚棲一眼,似乎是在征詢她的意見,戚棲雖然也很討厭程露露,但是她不想再和他們兩個人這麼僵持下去,忙微笑了一下:“道歉了就行了。”

沈深才緩緩點點頭,看了程露露一眼:“你走吧。”

話音一落程露露就抹著眼淚跑進了電梯。

沈深彎腰撿起兩瓶飲料,朝戚棲溫聲道:“戚小姐稍微等一下,我去拿個藥。”

戚棲本來是想偷偷摸摸把飲料順走拿去檢驗的,但是看著沈深自己拿走了,也就作罷。

畢竟沈深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手段也見得多了,她能想到的,他應該也能想到,至於追不追究責任,怎麼追究,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起碼這麼不痛不癢的一鬨,他肯定會警惕一些,她也不用再頭疼怎麼不露痕跡地提醒他。

就這麼愣了一會兒神,沈深就已經拿著一盒藥膏出來了,遞到她手裡:“這個是我常用的,效果很好,保證不留疤,一定要按時塗,女孩子臉上留疤了的話就太可惜了。”

戚棲接過藥膏,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了沈深的掌心,是熟悉的寬厚溫暖,她心中突然有了些奇異的感覺。

然而抬頭看向他的時候一個看到一派溫和疏離。

果然,是她想多了,這一世的她對於他來說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路人。

戚棲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接過藥膏,朝沈深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謝謝沈先生,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一早還要拍攝,早點休息吧,晚安。”

“好的,晚安。”

戚棲微笑著點點頭,打開門,進了房間。

房門緩緩合上,隔絕開兩人,沈深眉眼間的溫和疏離才漸漸散去,餘留下濃重的無奈和悲傷。

戚棲所不知道的是在傳出謠言到沈深發微博的那幾個小時裡,之所以沒有任何公關,是因為沈深陷入了突發性休克昏迷,所有人都在擔憂著他的生命危險,所以才沒心思管那些事。

而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是,在沈深休克的那短短幾個小時內,他其實走完了漫長的一生。

年少成名,一帆風順,然後突然有一天人生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他感到絕望,直到一個女孩兒像一束光照進了他的生命。

她相信他,陪伴他,幫助他,鼓勵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還動用了自己家裡的所有關係花費了整整半年時間幫他證明了清白。

她把他從抑鬱症的邊緣拉了回來,也把他從人生最低穀拽了起來。

她陪著他東山再起,讓他再次站到了聚光燈前,享受鮮花掌聲和榮耀,可是最後卻因為媒體的造謠,讓她成了私生飯攻擊的對象。

她死了,就死在他麵前。

她告訴過他,人無論怎樣都要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活下去了,可是他卻活得並不長久,他終於還是在她離世的第十年死於了抑鬱症。

他死前的那一刻就想著,如果她還能活著多好,隻要她能好好活著,他做什麼都可以。

然後他就醒了。

回到出事之前,回到認識她以前,回到她還活著的時候。

當他醒來看到網絡上那些攻擊她的言論的時候,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保護她。

他可以不當這個影帝,不當這個藝人,不當這個偶像,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哪怕從此和她形同陌路再也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都沒關係。

隻要她安安穩穩地好好活著。

他推了一個很重要的行程,來拍了這次封麵,就是想再見見她,就這麼一次,然後在他徹底解決掉那些可能給她帶來危險的隱患之前,他都不會再去招惹她。

能再看見她笑,就已經很好了,其他的他都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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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秋天,六點不到太陽就將升起,所以四點鐘的時候戚棲和沈深就被叫起了床做妝發造型。

這次的拍攝主題是私奔,策劃是一個浪子搶了新娘然後兩人攜手出逃。

戚棲就是那個被搶的新娘。

她早早做好了發型,換上了拍攝服裝。

精致的鬈發和華麗的雪白婚紗襯出了她精致的五官和窈窕的身材,卻也襯出了臉上那道疤痕像落在白瓷上的一道汙濁顏料一樣,突兀紮眼。

陸念看著又心疼又著急:“哪個王八犢子弄的?”

戚棲簡要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陸念一聽,氣得咬牙切齒,直接打電話給程露露的經紀人:“轉告你家藝人,下期《V.Z》的新人拍攝讓她不用來了,並且以後也永遠彆再想上我們雜誌!”

戚棲覺得陸念這樣有點公報私仇,不太好。

結果很快,程露露居然親自打了電話過來,陰陽怪氣:“陸副主編真是好大的口氣呢,不過我拍不拍得了雜誌我不知道,但是你們家戚棲那張臉肯定是拍不了了吧,嘖嘖嘖,好不容易炒作才拿到的拍雜誌的封麵,結果臉毀了,怎麼辦呢,好可憐喲。”

說完就掛,都不給陸念反罵回去的機會。

戚棲:......算了,這種人,天生就該被公報私仇。

然而也不怪程露露會幸災樂禍,她現在這張臉的確很難處理,遮瑕蓋住會不自然,後期p掉的話會太失真,都會影響到質感和效果。

高薪聘請的國際頂級造型師和攝影師看著她的那道疤也覺得腦殼疼。

等沈深做好造型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滿屋子的唉聲歎氣,他不禁溫聲問道:“這都是怎麼了?”

正在思考著解決辦法的戚棲聽見他的聲音後,抬起頭,打量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有著該死的魅力。

打理得淩亂的碎發凸顯出他深邃硬朗的五官,溫潤的眉眼也變得犀利起來,一米八八的高大身形穿著做舊複古的夾克和馬丁靴,顯出寬肩窄腰大長腿,就往那兒一站,就洋溢著不要命的痞帥之氣。

像極了一個搶了婚後準備亡命天涯的孤膽英雄。

甚至都能腦補出來他是怎麼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撂翻了情敵,然後帶著心上人殺出重圍的。

等等,撂翻情敵,殺出重圍?

戚棲突然之間靈光乍現,轉過頭指著沈深對化妝師說道:“你覺得給他臉上化些仿傷妝怎麼樣?不用多像傷口,就是那個意思到了就行,然後我臉上的傷也差不多那麼處理。”

造型師也是多年老江湖了,被戚棲這麼一說,立馬懂了,大腿一拍:“好主意,我知道了,沒問題!放心,交給我,你們兩個的臉都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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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從東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孕育著新生的陳舊光芒撒向郊外荒蕪的草地和斷裂的公路欄杆和荒廢已久的柏油馬路上。

重型機車的後座上坐著一個身穿婚紗的姑娘,她環抱著前麵男子的腰,頭倚靠在他的背上,眼神裡全是對未知的期許。

而她身前的男子,睨著一雙深邃的眉眼,嘴角挑著笑,不羈又狂傲,表達著對這個世界的不屑,回過頭看著姑娘的時候,眸色裡又全是看待世間至愛的深情溫柔。

而他們臉上的傷,不但沒有汙損他們的容顏,反而讓精致之中多了許多生命力張揚的鮮活之感。

不禁會讓人去想,他們是有多深愛,才能不顧世間的阻撓都要在一起,他們又是有多勇敢,才能義無反顧地拋棄這個世界,奔赴天涯。

所謂私奔,不是一場南瓜馬車的童話,而是一場為愛負傷的戰役。

沒人想到一點經過藝術處理的仿傷妝會讓“私奔”這個主題得到更上一個台階的詮釋,紛紛驚豔不已。

這次的攝影師是享譽國際的華人攝影師林曼,一邊拍一邊讚不絕口:“戚棲,你真是個天才,真的。這絕對會是很特彆的一期封麵,會讓你們在同期商業片裡麵脫穎而出,而且你們兩個鏡頭感都太好了,太配了,我太喜歡你們了。來,戚棲,拍一組單人的。”

接受西式教育長大的藝術家從不吝惜對彆人的讚美,偏偏戚棲臉皮也厚,聽得美滋滋的,一個勁兒在那兒傻樂臭美,笑容就愈發自信。

沈深站在一旁,看著廢舊的公路上那個穿著婚紗拎著裙擺肆意奔跑的女孩兒回頭衝他笑著,笑意直達眼底,太陽就在她身後升起,橘黃色的光芒落滿了她的潔白的裙擺,美得那麼明豔,那麼肆意張揚。

好像無論多麼冷漠多麼絕望多麼不在意的活著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笑容裡鮮活的生命力和希,會相信這個世界總能有更好的活法。

這種鮮活和溫暖,熟悉得像是燙進他靈魂深處的烙印,泛著熱氣,卻又不敢觸碰。

他看著看著,終於還是忍受不住那種瘋狂地想要擁抱卻又必須苦苦壓製的痛苦,沒有等戚棲拍完,就選擇了提前離場。

而戚棲隻以為他是行程安排太緊,也就沒有在意,拍完後就美滋滋地收工回家了。

她到家的時候,顧清時正在廚房煲湯。

她一進門,他就抬起頭慢吞吞瞟了她一眼,眼神幽幽的,似乎有些哀怨,讓戚棲莫名有了一種“風流老婆在線偷情,賢惠丈夫獨守空房”的負罪感。

但是她一尋思,自己也沒做什麼啊,自己是正正經經地外出務工養家糊口,拍了個“私奔”主題的封麵,又沒真私奔。

於是理智氣壯地問道:“我們午飯吃啥?”

顧清時沒有回答她,隻是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怎麼弄的。”

戚棲疑惑地挑挑眉。

顧清時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戚棲也順手摸上了自己的臉,摸到了一塊創口貼,才恍然大悟:“哦,你說這個呀。”

顧清時點點頭。

戚棲癟了癟嘴。

“疼嗎?”

“疼,可疼了!而且這可是臉!我渾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臉了,萬一留疤了怎麼辦?真的是,哼!”

戚棲想想就氣不打一出來,把程露露的無恥行徑吧啦吧啦都抖落了出來。

顧清時就靜靜地看著那兩瓣紅潤的嘴唇一上一下,不停地吧嗒吧嗒,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語氣裡還有些不自覺的撒嬌。

就像一個明明在外麵打架打贏了回到家看見家長卻開始哭唧唧告狀的小孩兒。

很幼稚,卻好像又還有點可愛。

應該是算可愛的吧?

顧清時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轉身向臥室走去:“我去拿藥。”

“啊,不用,沈深給我藥了。”戚棲說著從包裡掏出沈深給她的藥膏晃了晃,“他說他拍戲受傷後都用這個,保證不留疤。”

顧清時頓了頓,然後伸手拿過她手裡的藥膏,看了看:“這個藥膏過期了。”

“嗯?過期了嗎?不應該啊,沈深平時挺細心一個人,不可能給我過期的啊。”戚棲說著就把腦袋湊過去想看看。

顧清時卻拿著藥膏,把手往背後一藏,淡淡說道:“就是過期了。”

然後轉過身,毫不留情地把它扔進了廚房垃圾桶。

雪白的藥膏管子躺在一堆黃黃綠綠的廚餘垃圾當中,顯得無辜又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藥:我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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