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笑容不變,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
他感覺他的摸魚搭子現在不太對。
按照正常情況下蕭觀南的邏輯,有人願意替他動手解決敵人,他不給人家火上澆油就是好的了,怎麼可能還批判人家配不配。
這不是把火力往自己身上攬嗎。
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張臧他們都是普通人,連動都不敢動,求助地看向鹿聞笙。
這裡隻有他能說得上話。
但鹿聞笙沒有絲毫要插手的意思。
他手腕上通訊的器械能聽到,外麵的人聲音都驚得變形了,讓鹿聞笙快點管管蘇濯蛾,畢竟流浪者公會的人做事從來都沒什麼原則,放任下去彆殷淵都沒見到他們就先自傷八百了。
鹿聞笙斯條慢理地按了靜音鍵。
蕭觀南狀態不對,正好用蘇濯蛾試試情況。
他可不想到了後麵要用自己蹚雷,反正蘇濯蛾是流浪者,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外麵的人麵麵相覷。
一個人試圖安慰:“沒事,蕭觀南是公會的人,不會那麼沒分寸的。”
而且蕭觀南脾氣確實很好,剛才那些話可能就隻是開玩笑呢?
畢竟確實不太像蕭觀南能說出來的話。
蘇濯蛾也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怒極反而發笑:“我不配?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蕭觀南似笑非笑,眼底的狡黠一閃而過。
他緩緩地靠近了蘇濯蛾,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唇齒開合間猩紅的舌尖一閃而過。
眾人聽不清他說了什麼,突然間蘇濯蛾就暴怒起來,神色卻不如剛才那般不屑,警惕起來:“你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蕭觀南到底說了什麼,隻是幾句話居然就勾起了蘇濯蛾的殺意。
蕭觀南愉悅地輕笑了一聲,語氣戲謔輕佻:“我還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你想聽聽嗎?”
他的眸子裡盈滿了笑意,偏偏說出的話又浸滿了惡毒,讓人根本辨不清他情緒的真假。
蘇濯蛾猛然出手,一拳揮向蕭觀南,蕭觀南的身體微微側開,一隻手精準地鉗住了蘇濯蛾的手腕。
蘇濯蛾沒抽動自己的手,下一瞬他的手臂上就瞬間炸出白色絨毛一樣的東西,一大團粉狀物登時散開。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鹿聞笙瞬間出現在了幾米開外,和那些花粉離得遠遠的。
他的麵色也有些不太好了,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蘇濯蛾。
眾人也急忙遠遠避開,何川那種有經驗的幾乎是滾開的,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殷流雲顧得不那麼多,猝然抬頭看向蕭觀南,目光擔憂。
蕭觀南隻是站在原地,置身事外一般點評著:“還行,不算太蠢。”
他眨了眨眼睛,左眼周圍的皮肉骨骼發生了異變,飛蛾一般地飛走,眼皮之下的球體裸露出來,被什麼拉扯著,半掉不掉。
他微微垂頭
,優雅地拿下了左邊眼球,又激起了一兩隻飛蛾,原處愈發空蕩。
眾人此刻才意識到,蘇濯蛾的異能和飛蛾有關是什麼意思。
飛蛾是血肉骨骼化成的,它們離開之後蕭觀南的眼眶裡一直在流血,染紅了他大半張臉,而蕭觀南本人卻好似察覺不到疼痛一般。
張臧忍不住道:“快止血啊!”
蕭觀南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而後笑道:“沒這個必要。”
兩人瞬間開打,眾人甚至都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鹿聞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閃現到了他們身邊,他看了一會,問張臧:“蕭觀南來你們公會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怎麼這種精神狀態越看越不對勁。
張臧的手還放在脖子上,蕭觀南剛剛下的手他現在還有些沒緩過來:“就是一般的玩家。”
他沒有透露更多信息。
鹿聞笙眯了眯眼睛,看著打鬥中的蕭觀南若有所思。
“我怎麼覺得,他們兩個才像一個公會的呢?”他笑眯眯地說道,像是平常的感歎一樣。
“不可能,蕭觀南確實是我們公會的人。”張臧語氣篤定。
鹿聞笙笑笑,掩去了眼底的神色:“隻是開個玩笑。”
他們打鬥的動靜極大,旁邊離得近的車站的人都被牽扯了進來。
雖然那些隻是副本衍生出的東西,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人。
那些車站的人僅僅隻是路過,吸入那些花粉後身體迅速地發生了異變,卻並不是蕭觀南那種變化,而是整體的異化。
他們的身體開始長出白毛,眼睛變大,五官異變,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蛾子,背部佝僂著,高高隆起。
一開始殷流雲還以為是駝背,後來才發現那好像是他們還未從皮肉裡鑽出來的翅膀,整個後背宛如在呼吸一般輕輕顫抖。
殷流雲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震撼道:“好惡心的異能……”
怪不得何川之前是那種表現。
那些人異變之後受蘇濯蛾控製,他獰笑著道:“你們這些外麵的公會最偽君子,不是天天都喊著要救人,要維護副本和平嗎?”
“現在這些都是普通人!你是大公會的人吧,你下得了手嗎?”
他語氣得意道,猖狂地看著蕭觀南,直接用那些普通人擋住自己,往蕭觀南手上送。
蕭觀南挑了挑眉,下一瞬他的手就穿過了一個異變的蛾人,捅入了蘇濯蛾體內。
蘇濯蛾甚至臉上的表情都凝滯了,全然沒反應過來。
鹿聞笙麵色入場,隻是微微有些震驚,他手腕上通訊的儀器震動得更厲害,他乾脆給關了。
蕭觀南另一隻手斯條慢理地撕開蛾人已然異化的翅膀,連同被異化得散爛的身體。他微微探身,在蘇濯蛾耳邊輕聲道:“大公會?”
蕭觀南呼出的氣打在他的耳畔,被血浸濕的長發在蘇濯蛾衣服上沾染上血痕:“我們是一個公會的,你那麼快就忘記了嗎?”
他悶聲笑著,很愉悅的樣子。
蘇濯蛾瞪大了眼,幾乎停止了思考。
他緩慢地想起來,從見到這個人第一眼開始,對方走的確實是和他一個路子的。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公會的人,他也是流浪者!
他們離得很近,蘇濯蛾甚至能嗅到蕭觀南頭發上的香氣,蕭觀南輕笑了一聲,手探得更深了,像一條遊動的水蛇。
“感受到了嗎?”蕭觀南輕柔地問道。
蘇濯蛾震撼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知道?”
蕭觀南並沒有理會他,唇角勾起,低聲道:“啊,摸到了。”
蘇濯蛾的異能之所以和飛蛾有關,就是因為他之前在副本裡,體內被一隻飛蛾寄生了,結果因緣巧合,那隻飛蛾發生了異變,竟然成了蟲母一樣的東西。
也因此蘇濯蛾並沒有死在副本,反而有了異能。
這本來是他異能的秘密,他怎麼也沒想到蕭觀南居然會知道,還那麼精準地捉到了蟲母。
“你能感覺到嗎?”蕭觀南歪了歪頭,眼睛輕瞟了一眼蘇濯蛾鼓動的腹部:“她在我的手裡動呢。”
他抓住了什麼,附著青筋的蒼白手臂緩緩地往外拉扯著:“來,和她打個招呼吧。”
蕭觀南笑了起來,空蕩眼眶裡猩紅的液體溢出得更多,長長的發絲被血黏著在他的側頸上,像某些嗜血又病態的狂熱分子。
蘇濯蛾耳邊幾乎瞬間響起了蟲母尖叫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讓他的腦子轟鳴作響,他的眼睛都開始充血,耳孔嘴角都滲出血色。
蟲母掙紮之下他的腹部動彈得更加厲害,腹內翻江倒海般得疼。
殷流雲和他們的距離很遠,依稀能看清發生了什麼。
他有些幻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心裡忍不住擔憂地回想他爸提起殷淵時候的態度。
錢和風震撼地喃喃:“我怎麼感覺他比蘇濯蛾還像流浪者公會的。”
他根本沒法把這個狠厲的人和之前那個總是樂嗬嗬又不正經,嘴裡天天跑火車的人聯係起來。
張臧鬆了一口氣,道:“贏了就好……”
雖然這個流浪者公會的成員是來幫各公會殺殷淵的,但他們的作風張臧經曆過幾次都不能習慣。
鹿聞笙搖了搖頭,皺眉道:“不對。”
他直接點出了要害:“他是不是和蘇濯蛾離得太近了?”
之前蕭觀南就是因為沒避開蘇濯蛾的花粉才會血肉異變成飛蛾,現在他為什麼會選擇和對方近戰?
怎麼想都吃虧。
而且他沒避開花粉這一點也很奇怪。
果然如鹿聞笙猜測的那樣,異變從蕭觀南的手臂開始,他探進蘇濯蛾腹內的手已然發生了變化,一隻隻飛蛾從蘇濯蛾的腹內爬出,又飛走。
它們的翅膀沾染了血跡,飛起來像一瓣瓣的血色殘花。
蘇濯蛾狠狠地笑起來,唇齒間都是他自己吐的血
,大睜著的眼裡都是狠厲瘋狂:哈?_[(,蠢貨,你不是調查了我的資料嗎?你難道不知道和母蟲越近,異變就會越重嗎?”
他眼珠泛紅,咬住自己的下唇,以此來抑製住喉間什麼東西上湧的錯覺。
蟲母在他的體內不正常地騷動著,蘇濯蛾隻當是蕭觀南把她傷得太重,低聲念叨著什麼安撫著。
蕭觀南的血肉大量消失,麵色也變得蒼白,被緩過來的蘇濯蛾擊了一拳,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