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總覺得身邊近在咫尺的貴胄子弟,和自己是同一類人,所以,她才會那麼敏銳地注意到他,絕非隻因為他出眾的皮相。
衣袂似有心似無意地擦著桓行簡的白襪過去,精致花紋如流水,他答了聲“是”,微微側首,與太後餘光相接,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心底忽極快地閃過一絲蔑然和曖昧來。
他太大膽了,在父親蔣濟等一乾老臣尚且以匍匐謹慎姿態對待這個年輕的女人時,桓行簡已經想要征服她駕馭她,她的眼睛裡,分明閃爍勃勃野心。
這樣高高在上的女子,當彆有一番風味。
默默聆聽太後訓言的小半個時辰後,眾人終於可以退出,恰這個時候,小皇帝在內宦的簇擁下急急奔到殿裡來,見到他們,在行禮聲中收住了腳步,一扭身,聲音還是孩童的腔調:
“卿等正好都在,朕剛接了急報,征西大將軍趙儼死在了長安,朕還沒準他的乞骸表呢,他倒好,竟沒能再回洛陽!唉,這西北軍國大事朕要托付誰才好!”
小皇帝連連頓足,話說著,眼皮子往桓睦身上一溜,想著大將軍教導的那番話,警惕十足。
“陛下,”太後已聞聲走了出來,一臉悅色,十分溫柔,“大都督今日剛還朝,戎馬勞頓,該回府歇息了,有要緊的事請陛下明日下詔再議。”
得知趙儼忽死於任上,意料之中又頗有些意外,一行人出了宮,彼此各懷心事打道回府。
初秋的夜,有那麼兩分涼意,桂子的馥鬱卻直打臉。延年裡燈光如晝,舞陽侯府前立了烏泱泱一眾人,張氏為首,剩下的子女妾室等按序排開,等大都督還府。
父子兩人翻身下馬,張氏先迎上去,一番禮儀寒暄,桓行簡見夏侯妙一雙眼睛停在了自己身上,微微一笑,算作回應。
她報之一笑,院子裡燈光幽幽浮浮,夏侯妙忽然覺得,她從未看清過自己夫君的真實表情。隔著這些人,他是遠的。
直到回了夫妻兩人住的東院,婢子魚貫而入,熱水抬進來,夏侯妙默默上前將他衣裳褪儘,取過胡床,在木桶旁坐下挽起袖子,拿手巾浸透了水開始為他擦洗身子。
指尖觸到結實緊致的肌膚,光滑凝珠,如鐵石般堅硬,夏侯妙的臉慢慢紅了。她如此思念他,此刻,除了剛見麵時一聲“你回來了”竟無話可說。
水汽氤氳,破天荒的有些懶散,桓行簡也沒話要說,闔目養神,仰靠著,兩條遒勁有力的手臂隨意搭在木桶沿上,久不言語。
太過寂靜,近乎詭異,這哪裡該是久彆的年輕夫妻該有的樣子?夏侯妙覺得這樣似乎不好,便低聲把家中這大半年發生的一些也許算作要緊的事說給他聽了。
“嗯,你跟母親在家中操持辛苦了,我明白。”桓行簡微帶鼻音,惺忪睜眼,“阿媛聽話嗎?”
夏侯妙點點頭,手底動作不停有意避開他那一處,桓行簡也不強求,淡淡的,隨口說道:“宮宴上,我見到太初了,阿媛總喜歡親近舅舅你不妨多帶她去。”
“嫂嫂病了,自開春以來纏綿不愈,我不好帶阿媛總過去叨擾,等她好了且再說。”夏侯妙的手擦過他小腹,忽被輕輕捉住了,在水裡摩挲,桓行簡那兩道濃匝匝的睫毛徹底被水霧打濕,兩隻眼又黑又亮,“我離家這麼久,你可曾想我?”
夏侯妙心裡跳得厲害,極力克製,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模糊笑意竟有些發癡。他幾時這樣半真半假逗過她?他對她,總是敬重的,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兩人竟這樣做了幾年夫妻。
新婚當夜,他曾移開她遮麵的團扇,兩人飲合巹酒,氣息相近時,她聽到他低醇的輕笑聲:
“太初的妹妹,是麼?”
那個時候,他跟兄長走的是那樣近,近到讓她羨慕。夏侯妙肩頭微微一顫,回過神:
“有件事,我跟舅姑請示過了,還沒和你說。我父親的舊友薑修有一適嫁女郎,來了洛陽,本托付給兄長說親,因嫂嫂病重,兄長怕家中沉悶拘束了她,先送到我這裡來暫住。我想過了,不如讓柔兒姑且在這住下,兄長家中如今無人能顧及她,不比往日。”
桓行簡有些意外,臉上是個毫無異常的表情,淡淡頷首:“你拿主意就好。”
他起了身,稀裡嘩啦好一陣,夏侯妙把衣裳拿來給他披上,一麵垂目問:“你還去書房嗎?”
桓行簡低笑,把人一抄,夏侯妙整個身子頓時騰空而起兩手攀上他肩頭,被送到帳子裡,他卻是不急不慢脫了她衣衫,正要行事,窗子底下傳來仆婦的聲音:
“女公子起了高熱,請夫人過去。”
夏侯妙便努力平複了喘息,唯恐聲線走樣,看看桓行簡,塌著腰起身說:“我去看阿媛,她這幾日都粘著柔兒,吃睡在一起,怕是玩瘋閃了汗才病倒。”
桓行簡壓住心火,不過一笑,等夏侯妙走了問婢女:“阿媛在哪裡?”
這麼一路走到嘉柔住的園子,遠遠一望,果真還亮著燈。他不急進去,借著燈光,四下看了看園子布置,廊下新添一排蘭,碧葉修長,嫣然生香,桓行簡噙笑俯身撣了兩下芳枝。
屋裡隱然有人低語,正要拾級而上,裡頭忽跳出個纖秀身影不曾留意到他,冷不丁的,兩人四目相對,嘉柔一滯。
桓行簡人在階下,似笑非笑的一雙黑眸在她錯愕的小臉上定了片刻,莞爾而已,什麼都沒說直接撩袍上來逼得嘉柔連連往後退,咣的一聲,碰到門框,嘉柔輕呼,嬌氣得很,卻見桓行簡隻是越過她抬腳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身體原因,這本可能不能像以前更的那樣勤,抱歉,入V前隨榜單字數要求更。下一更周一早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