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得赧顏,嘉柔慢慢搖首:“不是,但東關一戰對大將軍對朝廷而言事關重大,大將軍回去吧,主薄他們也許正心急如焚等著你。”
腳邊,洛水奔流不息,桓行簡人被風擁著臨岸遠眺,聲音如滯澀的琴音:“不錯,東關一戰事關重大,如今慘敗,是我不聽傅嘏之計求功心切一手造成。我一念之差,不知又引得多少將士陳屍沙場,逝者如斯夫,古人說三十而立,我年近三十功業未成反鑄大錯,人生苦短,不若眼前江河奔流千古未息,百川東到海,怎能不羞愧?”
“大將軍,”嘉柔腳底硌了下,走上前時,踉蹌著被桓行簡回身抓住了雙腕,她輕輕攀上他的手,“好男兒誌在天下,大將軍身負青雲之誌思一統大業,已是常人難及。何必要與萬古不廢的江河爭輝?江河不廢,可也不比人有情有思,大將軍今日錯,不代表明日還會錯,就是眼前洛水,曲曲折折,流經過之處有險灘,也有平原,不知曆經多少溝溝壑壑才歸於東海。”
他掌心溫熱,觸感微妙,像幼時救過的一隻雛鳥躺在手中翅羽下藏著的熱度。桓行簡忽掐著她腰肢朝懷中一收,一開口,團團白氣隨風即逝:“這也是太初教你的?”
嘉柔雙手緊緊攥著他前襟,胳臂疊抵,被迫踮起腳,本嫣紅的唇徹底在呼嘯的風裡褪色:“不是,是我自己想跟大將軍說的。”
桓行簡嘴角輕扯,終於慢慢笑了,一偏頭,在簇鋒裡找到她的小耳朵:“冷嗎?”
嘉柔肩頭不由聳瑟了下,桓行簡的唇已貼上來,捧住她的臉,好一陣重重吻噬,嘉柔凍麻了的肌膚在他跌宕的氣息下一寸一寸複蘇。糾纏許久,她被他胡須紮得又癢又痛,輕喘著躲開,“大將軍,你弄疼我了。”
桓行簡退了開來,低頭看她,又湊在了嘉柔的耳畔,聲音放低:“可惜了時令,野有蔓草我該帶佳人藏起來的。”
他說的隱晦,看嘉柔懵然不懂心意忽覺暢快,笑著把人抱在了胸前。餘光一瞥,很快鬆開嘉柔:“瞧,虞主薄怕你看不住我。”
遠遠的,虞鬆人在馬車旁氅衣裹得死緊,站的腳都麻了,看他兩個人影在洛水岸邊拉拉扯扯,眼見日頭要落下去了,也不見要走的意思。他到底也年輕,家中有妻,幾乎要疑心桓行簡莫不是興致來了要就地行事。
桓行簡帶嘉柔走回來,抱起她,塞進馬車,神情頗淡地對虞鬆道:“有勞主簿了,讓人把那兩匹馬騎回去。”說完,自己也鑽了進來,車壁裡生著小火盆,暖意融融,燒得人臉皮一緊,桓行簡坐在嘉柔身旁幫她慢慢揉搓著手,嘉柔還是抖,他無奈一笑,“下次彆這麼莽撞了,喝一肚子野風,好受嗎?”
一盞熱茶飲下,嘉柔才顫顫透上口氣,撫完開始發燙的臉,手在桓行簡身上一摸,衣裳也回了溫。
到了公府,嘉柔被逼著灌薑湯驅寒,人又在熱氣騰騰的木桶裡蒸到發了淋漓的汗,用過飯,直接上床縮進了帳子。
朦朧間,桓行簡在明間裡同人交談的聲音傳來,斷斷續續的,也聽不清說的什麼。嘉柔翻個身,迷糊中睡去。
察覺到肩頭異樣,原桓行簡不知幾時來到身旁已經剝了她小衣,在粉光致致的肌膚上親吻。窗台上,水仙冰肌玉骨開得正好,被隆冬催發的清香,絲絲縷縷,浸透在香帳的一抹春光裡。
雙手將腿一分,他就要動作,嘉柔一僵,桓行簡這回很是憐香惜玉地把她微攥的拳頭展開,十指交扣,緩緩沉下身:“彆怕,我輕些不會讓你疼。”
“不,”嘉柔還是搖頭,細白的牙齒咬住了紅唇,“大將軍剛出熱孝……”
“太傅若泉下有知,也希冀我能儘快添個小郎君,否則,大將軍府裡世子的位子一直空著,我才是不孝,給我生個兒子,柔兒……”桓行簡喃喃在她香腮雪上流連起來,嘉柔莫名害怕,結結巴巴把他臉從自己胸前抬起,“大將軍家裡還有其他姬妾,我,我不行的,我願替大將軍好好照顧阿媛。”
桓行簡此刻興致難擋,把嘉柔手一抬,放到頭頂,臉上微有不耐:“我姬妾不過兩人,一個比一個木,看著不夠讓人心煩的。”說著把嘉柔腰一壓,“哪裡像我的柔兒,這麼軟,這麼香,追我追到洛水河畔,”他打趣她起來,“誓死相隨。”
手在底下探究著,嘉柔渾身一顫,桓行簡低頭在她微張的紅唇上又是一吻,語氣半真半假,“洛水河畔,你的話我可是記心裡了,你認不認,我都是你的夫君不是嗎?你本厭惡我,現在呢?”
一語畢不許她再說話,被翻紅浪,燭影消殘,桓行簡忽握住她腳腕一抬放到了肩上,又把嘉柔覆在臉上的手拿下,黑眸裡儘是熱情:“看著我。”
嘉柔眼中蕩出層層水波來,無聲哽咽,最終在桓行簡不知疲憊的動作下沉沉睡去。
再醒來,枕邊早沒了桓行簡,窗紙那微微地亮,他素來愛早起。嘉柔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懶懶撩起帳子,問寶嬰要茶。渾身骨頭都要散了,還是不解乏,嘉柔又躺下睡了半晌。
外頭本鴉雀無聲的,十分靜,忽聞一聲聲“柔姨”脆生生地在明間響起,嘉柔疑心聽錯了,再去辨,帳子已經被人掛了起來。
眼前,卻是阿嬛那張明媚的笑臉,兩人目光碰上,阿嬛一見嘉柔腮上春意猶在,脖頸上儘是醒目的紅色吮痕,頓時明白什麼。臉上一臊,忙攔下捧著蜜餞匣子跑過來的阿媛,“去,我正好口渴了,給我斟盞茶來。”
阿媛鼻子一皺,知道這個嬸母就會人前一本正經,其實也皮得很,單會使喚自己。她嘟囔一句什麼,把匣子一擱,扭頭朝外間找茶去了。
嘉柔忙穿了衣裳,綾被一推想下床,阿嬛自覺跟她相熟了飛快地朝她耳朵旁私語了一句,說完,自己也臉紅了。
“沒,”嘉柔不自覺就攏了領口,十分難堪,“你呢?你想當娘嗎?”
帕子一遮,阿嬛先是抿嘴笑繼而秀眉微微一蹙,轉過頭,聽外頭阿媛跟婢子不知在說什麼呢,這才鬱鬱道:“我有時也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還在爹娘膝下承歡,跟姊妹們一起讀書。轉眼間,自己都要當娘了,你怕不知道,連阿媛恐怕都要快出嫁了。”
嘉柔怔住,失聲道:“阿媛才多大?她過了年不過剛十歲。”
“我聽三郎說,阿兄已經有將阿媛許給太後從弟的意思。”阿嬛臉上悵然,“太後的從弟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但聽聞人才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