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闖被踹了個狗啃, 一咕嚕利索爬起來正要凶,剛瞪大眼,冷不丁瞄到了石苞身後的桓行簡。
這下人跟著冷卻幾分, 訕訕的,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剛才滿身殺人盈野般的力量也跟著無影無蹤:“大將軍,屬下……”
“我記得, 我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桓行簡信步走來, 淡淡道,“我向來願意給人知錯改過的機會, 可不代表我會容忍彆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 你自己選, 是右手,還是左手?”
他那張臉, 平靜極了,嘉柔反應慢了許多, 等明白過來, 奮不顧身衝到桓行簡麵前,哀求道:“大將軍,他這人從鄉野來不大懂規矩, 再饒他一回吧……”
警告性十足的眼風掃過來,嘉柔打個寒噤, 急急地朝李闖小腿上狠踢了幾下:“你還不跪下認罪!”她心裡又氣又無奈, 這個李闖, 真是昏頭了。
沒想到,他那股倔勁兒上來,濃濃的眉頭都要打結:“我先認識的你,憑……”
“你住嘴!”嘉柔見他這人實在是不上道,蠢倔蠢倔的,紅著臉搶白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話還這麼多!我早就認識大將軍了!”
這時候,石苞連忙讓人把李闖押住了,一邊厲聲罵他,卻跟桓行簡小聲求情道:“郎君,看在他奮勇殺敵的份上,將功折過,屬下去打他五十軍棍,郎君看如何?他少年人,一時頭腦發熱治幾次就好了。”
見李闖這個愣頭青還想叫喚,石苞立刻給了他一巴掌,甩得響亮,狠狠瞪他示意閉嘴。看桓行簡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等片刻,大約摸清了他的意思,忙趁勢把人弄走了。
嘉柔提心吊膽看李闖被拖遠,一回首,對上桓行簡冷淡的臉,嘴唇囁嚅了一番,什麼都沒說出來。
夜風微涼,天上的星子明亮如許,桓行簡的眼睛卻遠勝寒星,瞟嘉柔兩眼,頭也不回捏著馬鞭進了大帳。
四下裡靜了許多,嘉柔下意識朝轅門方向望了望,不知道姨丈他們此行是否順利。一麵糾結,一麵走進來,眼風偷瞄了瞄桓行簡,取下頭上簪子,將燈芯挑了挑清清嗓音,道:
“大將軍,我剛才……”
她窈窈身影剪投在帳子上,一線飄搖般,隨著風動而動,似乎又覺得沒解釋的必要,嘉柔隻輕聲說了句“我心裡沒有彆人”。
鼓起勇氣,走到他眼前,伸出隻手輕輕扯了扯藏青色的衣袖:“大將軍,彆不理我呀,我知道,這一回犯了你的大忌,主意都是我一個人出的。”
細如蔥管的手指牽著他衣袖不放,桓行簡冷哼了聲,一把扯出來:“你一個人的主意?還敢撒謊?”
語氣肅然,嘉柔頓時語塞自然清楚自己這點小心機是瞞不過他的,抬起眼,楚楚可憐地望向了他。
“怎麼,你這三尺喙,成無口匏了?是不是被少年郎感動傻了?他這麼在乎你。”桓行簡毫不客氣挖苦起她,燭光落瞳,嘉柔眼睛裡流光溢彩的,眼睫過長,翩躚時總帶著說不出朦朧的溫柔之意。
可嘴角忽有了絲笑意,嘉柔頭一低,遮隱住笑容:“其實,大將軍很擔心我,我知道。因為大將軍越是有情緒時,越是麵無表情。”
“那你知不知道我此刻想做什麼呢?”桓行簡凝視她片刻,一拽她腰帶,勾到懷中去查探脖間的紅痕,十分不快問,“是那個胡車兒?”
指尖在上曖昧地劃了兩下,一想到嘉柔被人輕薄,光是聯想,就讓人血液直衝,桓行簡忽一拍案頭,震的虎口發麻:
“我一定要殺了胡車兒!”
隱忍多時的怒氣終於爆發,“我桓行簡的女人豈容他一個野蠻人染指?”嘉柔見狀,不自覺地收了收領口,想要遮擋住,“大將軍,如果我真被人……你還要我嗎?”
桓行簡眼中冷極,腦子裡儘是她平日承歡身下的旖旎場景,薄唇緊閉,沒有立刻回答她這個問題。嘉柔心頭一灰,卻很快釋然,路是自己選的沒什麼可抱怨的,男人的心,不都是如此嗎?
“要。”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忽然出聲,嘉柔驚詫地看了看桓行簡,他也在看自己,漆黑的瞳仁裡閃爍著點點光芒。
嘉柔哽咽著撲到他懷中,緊緊環抱,臉貼向他如磐石般堅實的胸膛,桓行簡偏過頭,嘴唇在她發間摩挲似有柔情萬千,聲音發沉:
“下不為例,你不能拿自己不當回事兒,聽見了嗎?”
“嗯,”嘉柔點點頭,像溫順的鹿,“大將軍生氣歸生氣,彆忘了用好胡車兒,用他來分老羌王的勢力。他們散著,才對中原有好處。”
桓行簡忍不住莞爾,親了她一下:“好姑娘,你果然懂我的心思,”朝她耳朵裡忽深深吹口熱氣,嗓音似清還濁,“賞罰不明,可不是大將軍的做派,不如先賞你?”
“我不要什麼。”嘉柔渾然不覺,下一刻,桓行簡已經托起她尖尖的下頜,舌強悍地抵到口中,嘉柔掙紮了下,“大將軍,我沒洗漱呢!”
嬌軟身軀在懷,他心裡那股躁火不覺去了大半,把燈一吹,兩人踉蹌往床榻退去:“傻姑娘,男人想要謝你的時候能不能彆煞風景?不要什麼?”
等待的煎熬一掃而空,她人就在眼前,許是光源沒了,更刺激得他口鼻敏感,心中激蕩,又狠又重地開始咬她耳珠:“人道不可廢,舞陽侯府裡就等你生個小世子了……”
跑蕩整日了,她身上依舊是香的,桓行簡興致正濃,一顆心,跳得迅疾,不知是想好好懲罰她一番還是疼愛一番,手下力道卻已經重了許多。
抱腹上的刺繡精美,黑暗裡,似乎能摸到上麵繡工的紋路,層層疊疊的,他忽然低笑問了句:“繡的什麼?手藝不錯。”嘉柔難耐漸漸升騰起的燥熱,呼吸不穩:“繡的薔薇,黑漆漆的,大將軍怎麼知道手藝不錯?”
“哦,”他壞笑著撩開嘉柔濃密的秀發,“薔薇花啊,那正比柔兒,來時含苞待放,現在,雨露滋潤凝香怒放,不過……”桓行簡壞透了,一撚一撥,故意逗她,“柔兒這花蕊是不是藏得太深了?我來找找?”
嘉柔嬌弱無限,羞惱地捶了下他肩頭:“大將軍隻會欺負人。”桓行簡笑著摁住了她的手,竊竊私語:“難不成,你想我欺負彆人去?嗯?”被衾裡熱起來,而帳外,草叢裡蟲鳴猶如嘈嘈切切的急雨,初秋的氣息,在不經意間已經順著夜風送來了第一縷清冽。
帳內終於安靜下來,桓行簡摸索過一件外裳,披著赤腳下榻,點了燈,帳內陳設又一一重回視線。嘉柔沉沉睡著,他手一伸,額頭上的汗意已乾,涼絲絲的。俯身用唇在她臉頰上碰了一碰,桓行簡更衣出來。
頭頂星河入目,清澈乾淨,桓行簡仰頭觀測片刻,算算時辰,陳泰等人應該快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