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兩人之間相處的場景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現,初見時的溫柔、一起逛超市時的笑容、在地下室給自己特訓時的嚴厲、出任務時的口是心非、日常生活時的細心周到……
伊勢穀先生……
他無聲喃喃。
你疼麼……?
鳴海直人看著男孩突然間無比痛苦的環抱住自己,手指甲深深掐入皮肉,整個人像是無法呼吸一般低頭萎縮在了地上,麵色大變。
他一時間再也顧不得什麼,大步上前想要將人抱起來,製止宮野海裡這近乎自虐一般的動作。
混亂間,鳴海直人好不容易將男孩轉了過來麵向自己,男人著急地想要查看他的麵色,下一秒卻身心俱震。
偌大的淚珠自宮野海裡的眼眶滑落,這個自從認識後哪怕再苦再累再如何的孩子仿佛一瞬間被現實徹底壓垮了個乾淨,他幾次無措地想要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臉,卻又被滿心悲傷和痛苦的大人一次又一次擋下。
鳴海直人抱著人,目光悠遠地望向了更遙遠的窗外。
他隔著那扇麵向自己的玻璃,隻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虛假到了極點。
“哭吧,海裡,就這一次,沒有人會知道的。”
“沒關係的,海裡,至少在我們這裡,你永遠有著可以任性的權力。”
“海裡……”
“海裡……”
鳴海直人不斷在宮野海裡耳邊低語,試圖用溫柔的安慰給予遍體鱗傷的少年人再次站起來的勇氣,卻也像是在再給他自己熊熊燃燒的憤怒之火以冷卻和平息。
在宮野海裡的意識歸於混沌時
,他聽見了鳴海直人無比決絕的話語。
“海裡。”
“你要活著,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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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威特的事情雖然告一段落,即使BOSS那邊沒有說什麼,你這段時間在組織內想必也過得比較尷尬吧?”
“這也沒辦法,比較我和格蘭威特搭檔了幾十年,他突然被查出是個叛徒,說起來我也很意外啊。”
男人溫和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回蕩在宮野海裡耳邊,他微微動了動手指,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小家夥終於醒了。”
房間裡的椅子被拖動了兩下,很快,剛才還在交談的兩個人分彆站在病床兩邊。
“鳴海先生……貝爾摩德……”
還沒說兩句話,躺在病床上的男孩頓時感到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痛起來,他艱難地張開嘴巴呼吸了兩下,重新閉上了眼睛。
看到這一幕的貝爾摩德聳了聳肩:“看起來距離痊愈還需要一段時間啊。”
鳴海直人回以微笑,解釋道:“小家夥原本在實驗室裡就受了不少蹉跎,加上天生體質不好,成年累月積累下來一下子爆發了也是很正常的。”
男人維護的意圖已經恨不得擺在了明麵上,貝爾摩德似笑非笑,甩了甩那頭漂亮的金發,她說:“行,既然醒了,那就先去BOSS那邊彙報情況了,至於你的事,那邊希望你一周內能夠給組織答複。”
鳴海直人麵不改色:“沒問題。”
等到貝爾摩德合上門徹底離開,鳴海直人這才拎著椅子重新坐回了病床邊。
他先是伸手替強行忍耐著疼痛的人按了按穴位,直到男孩緩過一陣再次睜開眼睛,這才鬆開了手,整個人向後靠在椅背上翹起腿。
“整整三天。”鳴海直人鬆了口氣,“要不是我知道組織裡的醫生又多麼專業,我差點琢磨著要半夜把你偷出去送進醫院裡。”
宮野海裡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遲鈍似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家夥的屍體我處理了一下,選了個好地方,燒成灰全部灑進海裡了,也不知道那個總是和我找茬的家夥能不能滿意。”
“嘖,可憐我這個小公務員的工資也不怎麼高,租了艘遊艇花掉了我小半年的薪水,我這個不顧家的丈夫要徹底變成靠妻族的小白臉了。”
宮野海裡靜靜聽著鳴海直人囉裡囉唆說了一大堆,明白對方是想故意活躍氣氛,所以他並沒有出聲打斷。
直到男人講的口乾舌燥,滿臉寫著【我都這樣了你這小鬼怎麼還不理我】的表情,他才輕輕發出了聲音。
“為什麼?鳴海先生?”
“組織對待叛徒隻需要抹殺就好,伊勢穀先生的身份和行動應該早就已經被組織埋在警察裡的暗線截取報告給組織,所以哪怕抓住了人也不必再嚴刑拷問。”
“所以為什麼,要讓伊勢穀先生以那樣的方式死去?事先說好,我並不準備接受任何為了敷衍我這個十歲的孩子而隨便找的借口。”
“——因為這是我選的路。”
“——而我會獨自走下去。”
鳴海直人微微一愣,隨即有些危險的虛起眼睛。
他回憶起那一日他將宮野海裡交給貝爾摩德後獨自驅車追逐伊勢穀正清在那個夜晚的海邊所看到的一切,內心仍舊無法克製地泛起涼意。
須臾,他開口道:
“海裡,你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怪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