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慘遭蒙騙(1 / 2)

六月烈日下,廖小蝶腕間的赤金鐲子黃澄澄, 紅翡耳璫晃悠悠, 珠光寶氣, 吩咐道:“恰好晌午,擺飯吧。”

“是。”幾個丫鬟屈了屈膝,提著食盒進屋忙活。

轉眼, 簡陋牢院的陳舊方桌便擺滿了山珍海味, 色香味俱全,令久未沾葷腥的人食指大動。

“老夫人請上座。”廖小蝶親親熱熱挽著王氏入座,親自捧筷盛湯, 催促道:“都坐, 坐下慢慢兒談。咦?怎麼不見表嫂?”

王氏歎了口氣,無奈答:“北上途中飽經艱辛, 巧珍自幼嬌生慣養, 哪兒吃得了苦?一到西蒼,她便累倒了,疲憊困頓精力不濟, 正在休養。”

哈, 等著吧, 你們的苦日子才剛開頭!廖小蝶解恨極了,嘴上同情道:“待會兒我去瞧瞧她。”

“哎呀, 好香!”郭煜歡欣雀躍, 瘦小孩兒盯著菜肴拍掌, 喜滋滋地說:“終於不用吃饅頭了, 我討厭饅頭,它難吃。”

童言無忌,長輩們聽著很不是滋味。

王氏愁眉不展,憐惜說:“可憐煜兒才三歲,卻跟著家裡吃儘苦頭。”

“苦日子會過去的,您老多保重身體,總有苦儘甘來的時候。”廖小蝶恭順賢惠,為老人盛了湯,又為小孩剝蝦,笑問:“煜兒,吃個蝦好不好?”

郭煜乖乖坐著,迫不及待答:“好!”

薑玉姝一邊安排小叔子落座,一邊粗略掃視:桌上除了雞鴨魚羊之外,更有邊塞難得的鮮蝦,煎炸醬炒燴熗燉,琳琅滿目。

美味雖美味,但太雜也太油膩了。她生性謹慎,不由得想:流放途中,乾糧清淡至極,突然大魚大肉,身體受得了嗎?

思及此,薑玉姝懷著擔憂,耳語提醒了丈夫幾句。

專心考慮充軍屯田事宜的郭弘磊回神,毫不猶豫,迅速抱起張嘴剛想吃蝦的小侄子、塞進奶娘懷裡。

“二、二叔?”郭煜茫然呆住。

其餘人亦驚訝注視,郭弘磊摸了摸侄子腦袋,朗聲告知:“早起我托人給你買了好吃的,擱在隔壁屋,你快去嘗嘗。”

“啊?”郭煜咽了口唾沫,想嘗嘗眼前的山珍海味,卻不敢違抗說一不二的威嚴叔叔,遲疑問:“真的麼?是什麼東西?”

郭弘磊嚴肅答:“你一看便知。去吧。”

奶娘頷首,抱著孩子軟聲哄勸,樂嗬嗬走了。

糟糕,莫非他察覺了什麼?廖小蝶臉色一僵,訝異問:“弘磊,你這是什麼意思?”

薑玉姝低眉順目,餘光一瞥,四弟會意地擱筷。郭弘磊坦然自若,解釋答:“我們遠從都城趕來西蒼,風塵仆仆,人生地不熟,十分感謝表姐設宴接風。但初到此地,家裡上上下下皆有些水土不服,須得飲食清淡調養一陣子,以免生病。”

廖小蝶瞬間換上歉疚麵孔,扼腕表示:“唉,我光顧著張羅好的,卻忘了你們可能水土不服,真真糊塗!”

深切憂愁的王氏如夢驚醒,忙慈祥道:“何必自責?我們都清楚你是熱情好意!小蝶,快坐下,當務之急是商談屯田事宜。”

廖小蝶落座便皺眉,凝重告知:“目前,情況不太妙。”

“哦?”王氏高高懸起心,緊張問:“出什麼事了?難道益鵬無法把我們分到城郊?”

廖小蝶咬唇,懊惱答:“您有所不知。益鵬是知州,他上頭的知府姓萬,萬老大人的長子本在庸州任縣令,去年北犰攻破庸州時,其長子一家悉數被屠殺,慘不忍睹。因此……”她狀似為難地停頓。

薑玉姝想當然地推測問:“知府遷怒於郭家了?”

“喪子之痛,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切可想而知。”廖小蝶苦笑了笑,沮喪捶打額頭,透露道:“不瞞諸位,老知府不僅埋怨靖陽侯府,甚至連帶著嫌惡益鵬,明裡暗裡地刁難,把益鵬忙得團團轉!”

薑玉姝對西蒼州府全不了解,忐忑問:“那,其餘州官是什麼態度?也都憎恨我們嗎?”

廖小蝶扭頭,含糊反問:“你猜呢?邊塞民風剽悍,極重義氣,餉銀被貪墨,軍/民怨聲載道,輕易不會諒解的。”

“豈有此理,那姓萬的知府,未免過分了些!”王氏臉色鐵青,惶恐不安,顫聲說:“侯爺和耀兒去世,我們遭罪落魄至此,邊塞人還想如何?非得我們被判砍頭,他們才滿意?”

“母親消消氣。”郭弘軒小聲寬慰,“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再琢磨琢磨,定個好計策!”

郭弘磊幾經斟酌,正色表明:“牢院管事發話了,將於六月中旬前安置犯人,如今隻剩五六天,時日無多,不知表姐夫可有什麼準話?倘若實在幫不成,也無妨,我們已明白他的難處,自當另行設法。”

“不錯。”薑玉姝直言不諱,提醒道:“僅餘五六天,如果這麼等下去,恐怕隻能任由官府處置了。”

郭弘磊沉重點頭。

事實上,薑玉姝早有打算,試探著說:“待在西蒼城郊屯田固然最好,就怕被人阻撓。其實,隻要是不特彆靠北的地方,也——”

“你懂什麼?”王氏不悅地打斷,忌憚道:“越往北越不太平,兵荒馬亂的,莫說屯田,活命都難。我們得留在這兒!”

郭弘磊意欲開口,卻被薑玉姝一把按住,她冥思苦想,隨口道:“是。老夫人言之有理。”

廖小蝶見狀,鄭重表示:“放心!自從接到都中來信,益鵬一直在衙門裡斡旋,我則屢次求見知府夫人、請她高抬貴手通融通融,昨日送上豐厚壽禮後,萬夫人鬆動了些,不再拒人於千裡之外,回頭我繼續打點,儘力讓老夫人留在安穩之地!”

“是嗎?真是辛苦你了。”王氏大為動容,欣慰道:“危難關頭,幸得你和益鵬鼎力相助,不枉我把你當女兒一樣地疼。”

呸,大言不慚的老虔婆!

假如真把我當女兒,當年怎舍得逼我下嫁窮酸書生?怎會給益鵬草草謀個邊塞芝麻官兒?

陳年舊恨化作巨浪,洶湧澎湃,怒上心頭,廖小蝶差點兒嗤笑,死咬牙關隱忍,感激說:“小蝶能有今日,全仰仗侯府仁慈照顧,銘感五內。我和益鵬一定竭儘全力,看能否儘快把郭家的屯田名冊分派到城郊田莊,便於咱們相聚。”

“好,好。”王氏大悅,立即扭頭吩咐:“取二千兩銀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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