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姝頻頻點頭,心想:幸虧這件往事,否則難以自圓其說。
郭弘磊聽得直皺眉,讚同道:“嶽父英明。換成是我,也不能允許你再去逛。”
哎,你們憑什麼限製我的自由?此念頭一閃而過,薑玉姝顧不上閒聊,躍躍欲試,催促道:“走!我們去找潘大人談談。”
郭弘磊並無異議,率先邁步。
片刻後
雙方邁出牢院大門,走向裝載糧種的一長溜馬車。
潘睿負手邁方步,不疾不徐道:“空口無憑。你既然見識過,可記得它的模樣?”
尚未見到實物,薑玉姝慎之又慎,略一思索,緩緩答:“我記憶中,土豆大體是扁圓形,皮有白色或淡黃色等,個頭大小不一。而且,它的表麵有幾處微凹。”
“唔。”潘睿點點頭,心裡又多信了兩成。他停在一輛馬車前,吩咐道:“拿兩顆豆種出來。”
“是!”官差忙鑽進車裡,迅速取出兩顆土豆。
薑玉姝瞬間眼睛一亮,暗道:太好了!它們正是我熟悉的,而非同名之物。她喜滋滋,接過翻來覆去地看,看著看著卻皺眉。
“怎麼?”潘奎探頭,大著嗓門問:“莫非這豆子不好?”
薑玉姝發現馬車被塞得滿滿當當,登時搖頭,下意識糾正道:“土豆雖然名裡有‘豆’,卻不與豆類同科,不能稱作‘豆子’。其實,它和茄子辣椒才是一家的。”
“我從沒種過田,聽不懂你所說的。”潘奎摸摸下巴,困惑不解,“奇怪,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兒,想必自幼錦衣玉食,怎會熟悉這些東西?”
薑玉姝剛張嘴,卻聽丈夫朗聲答:“正因為是侍郎的女兒,所以才精通琴棋書畫,閒暇時還喜歡侍弄花草,薑府後園的蘭花,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全是她親手所栽,人見人讚。”
……潘百戶明明問農桑,你卻答琴棋書畫和蘭花?
而且,薑玉姝聽出了郭弘磊的驕傲自豪之意,剛一笑,旋即卻倍感赧然,自我敲打:清醒點兒!二公子不是誇我,而是誇已逝的薑大姑娘。
潘奎聽完,咋舌道:“嘖,你們都城的大家閨秀,真是夠有閒情逸致的!”
薑玉姝深吸口氣,悄悄摁下強烈惆悵感,舉起土豆,嚴肅告知:“潘大人,按您如今的方式,恐怕不出半個月,這批糧種便算毀了。”
事關縣內口糧,潘睿不得不重視,隱露焦急之色,忙問:“此話怎講?”
薑玉姝垂眸不答,咬咬牙,抬手揉紅了眼睛,厚著臉皮,忐忑說:“懇請大人寬恕冒昧之過……罪婦鬥膽,想求您一件事。”
“嘿?”潘奎忍俊不禁,肘擊堂兄,樂道:“大哥,她這是在跟你談條件呢。有趣!”
郭弘磊以身體為妻子遮擋烈日,無奈道:“此舉實乃迫不得已,還望二位大人仁慈體恤。”
潘睿昂首問:“你們有何事相求?且說來聽聽。”
郭弘磊坦言相告:“實不相瞞,我們打算去長平縣,本該是可行的,但其中不知出了什麼岔子,致使一家人苦等至今日仍無著落。”
“長平?”潘奎撇撇嘴。潘睿為官多年,了然問:“長平衛的穆指揮使,是你家世交吧?”
郭弘磊點點頭。
潘睿不動聲色,“你們是想本官派人打探長平消息吧?”
薑玉姝小心翼翼答:“其實,我們想跟隨大人北上,等途經長平時,求您與當地縣令打個招呼,讓我們見見穆指揮使。”
潘睿沉吟不語,把堂弟叫到一邊,商議良久後返回。潘奎出麵,乾脆利落道:“你們有條件,我們也有一個要求!”
薑玉姝屏住呼吸,緊張道:“請說。”
潘奎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之色,隻字未提郭弘磊,高聲道:“放眼西蒼,估計隻有你才了解土豆。假如光靠說,三言兩語的,誰知道具體該怎麼栽種?所以,你得跟我們回赫欽,從頭到尾仔細教導鄉民,直至豐收!”
薑玉姝一怔,欲言又止;郭弘磊愕然,不假思索地拒絕:“這怎麼行?這萬萬不妥——”
“等等!”薑玉姝忙拉住丈夫,歉意對潘氏兄弟說:“事關重大,能否允許我們和長輩商量商量?”
潘睿通情達理,溫和答:“可以。但本官趕著回縣衙處理公務,申時四刻便需啟程。”
“好!我們會儘快給您答複的。”語畢,薑玉姝硬推著郭弘磊離開,匆匆去尋家人商議。
目送郭家人走遠後,潘睿撣撣袍袖,抬手正了正烏紗帽,微笑說:“等著瞧吧。奎弟,遇事一定要多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