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野獸發狂(2 / 2)

薑玉姝直起身,反手捶了捶酸疼的後腰,疲憊微笑道:“行了,它們已經飽了。明早順便牽去地裡,讓它們自行吃草。等騰出空來,咱們再設法蓋羊圈。”

“為什麼忽然想養羊了?”流放大半年,郭弘哲已經不怕臟了,彎腰好奇揉搓羊。

薑玉姝解釋答:“並非心血來潮,我早已決定了,隻是苦於身不由己,好說歹說才得到官府首肯。這些羊,是縣丞劉大人派人送來的,今後由咱們飼養。”

“聽裡正說,下月初左右便開始降雪,到時怎麼辦?”郭弘哲不無擔憂。

薑玉姝精疲力倦,慢慢踱回屋,“無妨,到時喂羊吃乾草即可,從明天起,該開始準備草料了。”

“行!”周延正在閂院門,皺眉說:“草料倒容易,隻是怕羊難侍弄,畢竟誰也沒養過。”

放心,我養過。薑玉姝笑了笑,鎮定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咱們認真摸索摸索,遲早會懂的!”頓了頓,她正色道:“西蒼有大片大片的草地,據說庸州更是有茫茫大草原,天生適合養牛羊。邊塞冬季漫長,咱們這些屯田的犯人,不可能悠閒貓冬,與其聽任官府安排差事,不如自己考慮。”

萬一被安排完全陌生的差事,豈不頭疼?索性養羊,這個我熟悉。

郭弘哲飽讀詩書,但對農桑一竅不通。他拍拍羊背,想了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信賴道:“二嫂言之有理。那就聽你的吧。”

關閉院門後,一行人魚貫進屋。

“唉。”周延忍無可忍,抱怨道:“劉大人派人送來了羊,卻仍隻字未提咱們的口糧,似乎徹底忘在腦後了。我想問問,可一斟酌,又沒敢問。”

薑玉姝心知肚明,叮囑道:“他們沒忘。今後不必再打聽,我已經問過了。”

“哦?”

薑玉姝輕聲告知:“劉縣丞說:赫欽戰亂頻頻,莊稼連年歉收,朝廷和府城的餘糧忙於供養邊軍,一時半刻顧不上縣衙。潘大人奔走數月,至今沒弄到糧,甚至連種子都缺。”

“可、可難道就讓咱們一直悄悄買口糧嗎?”周延哭笑不得,歎氣道:“唉喲,自從安頓在這村裡,郭家頂著流犯的罪名屯田,卻至今沒領到一份口糧!”

薑玉姝捶著後腰,無奈道:“縣裡不給,咱們催也沒用,隻能等候。”

“或許,縣衙猜測郭家尚有盤纏,故意省下一筆?”

薑玉姝忍俊不禁,苦中作樂道:“不無可能。咱們恐怕是全西蒼最讓官府省心的犯人了!”

郭弘哲聽了半晌,小聲道:“長平就不同。那兒的口糧按月發放,雖粗糙,但能果腹。”

“赫欽兵荒馬亂,民不聊生,自然比不上其它縣。”語畢,薑玉姝回房沐浴,發絲才半乾便倒頭入眠,幾近昏睡。

次日·清晨

郭家人手忙腳亂,合力趕著羊群下地,迎麵遇見了莊鬆一行。

“喲?放羊呢?”莊鬆滿麵春風,昂首邁著方步。

“哈哈哈~”裡正趕著板車,車上坐著妻兒,兩口子笑得合不攏嘴。他把鞭子塞給妻子,跳下板車顛顛兒奔近,迫不及待地問:“你們知道昨天十五畝地收了多少土豆嗎?”

薑玉姝心中有數,微笑問:“多少?”

“出人意料,有兩萬七千多斤呢!”裡正使勁搓手,十分激動,興奮道:“鄉親們看了,都說明春想種一些。”

土豆的畝產不足兩千斤,其實很低……但與苞米麥子相比,確實算高。

明春繼續嘗試,不再倉促下種,而是瞅準時節,多花些心思,應當能提高產量!

薑玉姝難免失望,百感交集,暗自汗顏,根本高興不起來。她隨手趕了趕羊,如實相告:“昨天有十畝坡地,據我估算,坡地比平地產量高些。”

“確實高些。餘下的儘快挖出來,忙妥了我好稟告知縣大人。”莊鬆沉浸在喜悅中,滿意道:“不錯了,有這產量,又能一年兩熟,足以作為糧食。”

薑玉姝提議道:“其實薯類也不錯。”可惜乾朝現隻有低產的土種,不像前世,高產良種眾多,任挑任選。

“西蒼薯類一年才一熟,難侍弄,它還不如苞米麥子。”劉三平連連搖頭。

薑玉姝若有所思,“明年我試種一些看看。”

不久後,乾勁十足的人群興衝衝趕到地裡,遠遠卻見野豬再度拱食土豆!

粗略一掃有十幾頭,有老有小,正熱熱鬨鬨拱地刨食。或許仍是昨天那一家子。

“豈有此理!”

“好無賴張狂的東西,它們把此處當成自家糧倉了麼?”莊鬆勃然大怒,一把抽出隨身攜帶的腰刀,拔腿飛奔,吩咐道:“快,隨我去砍殺幾頭,殺雞儆猴!”

“走!”同行壯丁近五十人,他們毫不畏懼,忿忿跟隨。

“狠狠教訓它們一頓!”翠梅拍掌叫好。

各家女眷們止步,吆喝助陣。薑玉姝拎著水囊,被氣得沒了脾氣,定睛眺望戰局:

野豬腿不長,矮胖矮胖的,看似笨重,行動卻敏捷,無論平地還是坡地,皆跑得快。它們一見人靠近,便哼唧著轉身,利索竄上矮坡,逃向樹林。

但其中有一隻貪吃,慢了些,尚未上坡,便被幾把鋤頭勾住,滾落平地,一咕嚕爬起便凶狠咬人。

“啊——”莊鬆的小腿險些挨了一口,火冒三丈,提刀便砍。同伴們奮力相助,圍著獵物一頓打。

唉,今天不知又損失了多少?薯種寶貴,它們可千萬彆再來了。

薑玉姝正頭疼間,突聽被人包圍的野豬發出一聲淒慘哀嚎,悠長顫抖。須臾,坡上樹林裡傳來回應,霎時嚎聲不斷。

旋即,高處爆起一陣憤怒咆哮,眾人抬頭望去,竟見已逃離的豬群往山下衝!

“糟糕!”

“野豬發狂了,快跑!”

“怎麼辦?”女眷們大驚失色,帶了孩子拉著孩子,沒帶孩子的扭頭就跑,瞬間亂成一團。

女眷驚慌失措,男人們也害怕了,本能地畏縮。

莊鬆咽了口唾沫,緊張嚷道:“怕什麼?咱們上百人,何懼十幾頭畜生?家夥統統握緊了,給它們一個厲害!”

“快,咱們也避一避!”郭家女眷互相攙扶。混亂間,擁擠不堪,郭家人被擠散了,薑玉姝措手不及,差點兒撞倒一個孩子。

“爹?爹?”男孩年僅八歲,忽而奔跑,忽而轉身,惶恐慌亂,嚇得哭著喊:“爹!咱們也跑吧?”

薑玉姝嚇一跳,急忙拽住往回跑的孩子,高聲道:“他們在忙,你跟著我——”

“不要!”男孩竭力掙紮,“我要去找我爹,你鬆手!”

餘光一瞥,野豬已經衝下山,氣勢洶洶,眨眼便撲向攔路的男人們。

薑玉姝頓時頭皮發麻,咬咬牙,硬抱起男孩,剛跑了幾步,卻被他一口咬在胳膊上,疼得趔趄,不慎摔進了旁邊水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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