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奎大咧咧一揮手,無可奈何道:“謝什麼?這是你們應得的!唉,手下的弟兄立了功,卻按律不能上報請賞,我隻能嘴上誇一誇。”
“屬下已經心滿意足了。”
下一刻,毛振率領幾個親兵靠近,笑容滿麵,愉快道:“潘奎,今日你與那犰賊的槊槍之戰,好不精彩,令人大開眼界。”
“喲?毛千戶!”潘奎扭頭一看,忙起身相迎。
毛振大加稱讚,“你的身手,在咱們赫欽,當位列前茅!”
潘奎抱拳謙道:“您過獎了。其實,今日隻是僥幸險勝而已。”
“有目共睹,何必過謙?我可從不隨口誇人。”毛振和顏悅色,平易近人。
千戶駕到,眾兵卒趕忙站立,躬身抱拳行禮,規規矩矩地問候。
毛振趁機審視,狀似隨意地抬手,扶起郭弘磊,順勢問:“傷兵啊?剛才怎麼沒跟著大夫一隊回去?”
“皮肉傷,沒什麼要緊。”郭弘磊被陌生千戶一攙,有些錯愕。
毛振皺眉道:“臉色發白,明顯失血不少,還說不要緊?你們年輕人呐,往往不懂得保重身體。”
郭弘磊欲言又止,霎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潘奎在旁,自豪極了,大嗓門透露道:“這小子是新兵,入伍僅數月,每次交戰卻敢於勇猛衝鋒陷陣,跟不要命似的殺敵。今日的敵將,是被他斬首的!”
“哦?”毛振目不轉睛,仔細端詳“姓郭的”新兵,故作恍然道:“敵將竟是被你斬了首?”
郭弘磊張嘴正欲謙虛,潘奎卻搶著答:“對,就是他!”
勳貴侯門之後,淪為流犯,難為他神態謙和,不卑不亢。毛振暗自驚奇,感慨頗多,頷首道:“唔,不錯。”頓了頓,他出於愛才之心,明知故問:“小夥子,你慣使什麼兵器?”
“刀。”
毛振搖了搖頭,忍不住教導:“騎兵對陣,刀不如長\槍和馬槊。你若想多殺幾個敵人,不妨嘗試練練槍槊。”
“多謝大人提點。”郭弘磊定定神,抱拳告知:“其實,潘百戶早已開始教了,但在下愚笨,至今不得要領。”
“哦?名師肯收徒,機會難得,你一定要用心學。”
郭弘磊朗聲道:“是!”
毛振掃視人群,含笑道:“槍槊之威,你們瞧瞧潘百戶就知道了,丈八的一杆槊,練好了虎虎生威,橫掃敵兵,所向披靡。”
眾兵卒紛紛點頭,深感讚同,欽佩並羨慕。
潘奎忙擺手,謙稱自己隻是“單憑蠻力”。
“剛入伍的年輕人,多有不懂,全靠前輩帶領。”毛振瞥了一眼郭弘磊,麵朝潘奎,叮囑道:“你武藝精湛,箭術也高明,既然這個小夥子不錯,就該好生教導他。”
“一定!”潘奎爽快答應,笑著告知:“弘磊聰明,人也勤懇,但體格尚不夠強壯,臂力不足,重兵器費勁,他暫時施展不開。新兵入伍,都得先練體格。”
毛振點點頭,“此話有理。”他隨手指了指人群中幾個偏瘦的新兵,打趣道:“你們幾個,太瘦了,估計大腿還沒潘奎胳膊粗,真得勤練練才行。”
眾人一愣,盯著高大魁梧壯碩如鐵塔的潘奎,善意哄笑,融洽和樂。
潘奎樂嗬嗬,摸了摸自己粗壯的胳膊,湊趣道:“嘖,瘦得像竹竿,還好意思笑!”
與此同時·後方
遙聞一陣陣笑聲,巫海惱意愈深,最終按捺不住,背著雙手,慢悠悠走過去。
“奇怪,毛千戶怎麼回事?簡直明目張膽,公然籠絡他人手下。”田波亦步亦趨,耳語議論。
巫海麵色如常,心思卻飛轉,平靜道:“興許他是看上了郭家的親友勢力,故意跑去示好。”
“嘖,這、這未免太——”田波停頓,雖未挑明,鄙夷之意卻昭然。他眼珠子轉了轉,挨近耳語說:“郭弘磊他們也真是的,毛千戶一示好,個個屁顛屁顛的,爭相親近外人,絲毫不顧您才是頂頭上峰。”
巫海心胸狹隘,生性好猜疑,正是暗暗不滿大群手下親近毛振。他邁著方步,一言不發。
田波吸吸鼻子,掐準上峰心思,又道:“前陣子,您想提郭弘磊為親兵,誰知那小子不知好歹、不識抬舉,竟拐著彎兒拒絕了!咳,難道他真有門路去謀當竇將軍的親兵?”
豈有此理,莫非他一直瞧不起我?巫海心生嫌隙,眼神冷硬,淡漠答:“他有門路儘管走。但沒走之前,必須聽從我的命令。”
“這是當然!”田波暗自竊喜,心想:狂妄小紈絝,你居然敢掃巫千戶的麵子,等著倒黴吧!
風雪中,郭弘磊原本莞爾,可一發現巫海,笑意便不由自主地消失了。
潘奎粗中有細,隨著得力手下扭頭瞥視,笑臉忽一僵,旋即大踏步相迎,躬身抱拳道:“大人!”
巫海站定,氣勢威嚴,緩緩掃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