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病如山倒(1 / 2)

四人從軍至今,第二回探親。

偏僻清貧的劉村, 並非家鄉, 郭家故鄉遠在數千裡之外的繁華都城。

但雕梁畫棟的侯府早已被朝廷查抄, 未經官府允許,莫說回都城,郭家人甚至不能離開西蒼半步。

因此, 眼前的山村便可算作是“家鄉”了。

雖不至於近鄉情怯, 可一想到那所農家小院裡的人正盼望自己回家,他們不免期待急切,並有些忐忑, 總擔心家裡出事。

日暮西斜, 戰馬進村,馬蹄時而“咯吱咯喳”踩雪, 時而“嘚嘚嘚”跺響青石板地, 引得沿途大狗小狗汪汪叫喚,村民警惕探看,見是自己人、而非北犰賊, 才放下懸著的心。

其中熟悉或膽大些的, 敢於打招呼並寒暄。

譬如, 當路過裡正家時,劉三平恰領著倆兒子喂牛, 他聽見動靜扭頭一望, 立即笑容滿麵, 快步拉開院門, 熱情問:“喲?你們回來探親呢?”

郭弘磊微笑頷首,此處離“家”甚近,他索性勒韁下馬。但腳剛沾地,眼前便猛一黑,肩傷劇痛,渾身愈發熱了,燒得整個人頭暈目眩。

“劉哥,忙什麼呐?”彭長榮生性健談,哪怕麵對陌生人,也能熟絡說笑。

劉三平見對方下馬,簡直受寵若驚,疾步靠近,不由自主地哈著腰,憨憨答:“貓冬沒什麼可忙的,我剛才在喂牛。”他挪近些,關切問:“你們受傷了?不要緊吧?”

郭弘磊輕描淡寫答:“不算要緊。”

“上陣殺敵嘛,次數多了,總難免負傷。”彭長榮拽著韁繩,感慨問:“唉,轉眼都下雪了,土豆收起來了嗎?收成如何?我們忙忙碌碌,竟一直沒去地裡看過,至今不知豆苗豆葉長什麼模樣。”

“哈哈,早就收了!十幾萬斤呢,收成很不錯,村裡都想種它幾畝。”提起莊稼,劉三平便眼睛一亮,愉快道:“知縣大人仁慈,已經發下命令了,叫我們村明年接著種!”

郭弘磊摸了摸馬脖子,低沉渾厚的嗓音略沙啞,“恭喜。”

“你、你——”劉三平撓撓頭,絞儘腦汁挑了個稱呼,恭維道:“郭夫人實在太有能耐了!連縣官都誇呢,請她明年繼續教導我們村。”

郭弘磊與有榮焉,正欲開口,卻見兩個男孩“哧溜”從馬匹之間穿過,飛奔跑遠。

“噯,小心馬!”林勤嚇一跳。

劉三平忙歉意道:“莫怪莫怪,倆淘氣崽子欠收拾,他們一準兒是上你家報信去了。”

“我隻是怕馬碰傷了孩子。”林勤笑著解釋。

客套兩句,郭弘磊便道:“天色不早,我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無論是侯門之後還是戎裝邊軍,鄉民皆忌憚,不敢怠慢。劉三平躬身道:“四位一路辛苦,快回家歇息吧。”

彆過裡正,一行人牽馬前行,果然聽見兩個男孩正報信大喊:

“潘嬤嬤,你家人回來了!”

“四個,四匹馬!”

“開門,快開門,他們馬上到了。”

須臾,郭弘磊遙見院門敞開,家人紛紛飛奔相迎,他心裡一暖,定睛望去:

周延夫婦、潘嬤嬤、小桃——三弟?阿哲怎麼上赫欽來了?

郭弘磊錯愕止步,瞬間愣住了。

林勤等人也納悶,小聲問:“三公子?”

“奇怪,他怎麼來赫欽了?”

“公子!”小桃扶著潘嬤嬤,喜出望外,眉開眼笑。

郭弘哲敞著胡亂裹上的棉襖,興高采烈,一頭撲向兄長,氣喘籲籲,激動大叫:“二哥!你終於回來了,前陣子,我、我還以為今生再也見不著你了。”說話間,他眼眶泛紅,險些喜極而泣。

“三弟。”郭弘磊定定神,一把攙住弟弟,溫和道:“什麼叫‘今生再也見不著’?你又說喪氣話了。”

“唉呀,肩膀受傷了?要不要緊?”郭弘哲提心吊膽。周延等人湊近,七嘴八舌地說:“有傷在身,快進屋坐。”

“看您臉色發白,想必失血不少。”

“這陣子家裡日夜盼望,偏又身不由己,唉,乾焦急。”

郭弘磊風塵仆仆,一邊走向院門,一邊簡略答:“皮肉傷,不要緊。上月忙得抽不出空,無暇探親。”頓了頓,他忍不住問:“你二嫂呢?怎麼不見她人影?”

“二嫂帶著幾個人上後山去了,算算時辰,應該快回來了。”郭弘哲親賴挨近兄長,興奮得走路腳下生風。

原來她不在家。郭弘磊恍然,暗感失望,疑惑問:“她上山做什麼?”

“打獵。”郭弘哲搶著接過韁繩和馬鞭,轉手交給隨從。

郭弘磊霎時沉下臉,皺眉問:“打獵?家裡有獵手嗎?”

“沒有。但你放心,二嫂帶著五六個人呢,從不涉足陌生密林,隻在後山設陷阱捉野兔。我曾去過一次,有趣極了!”郭弘哲邁進院門檻,轉身,順手拽了一把兄長。

郭弘磊劍眉擰起,十分不讚同,沉聲道:“冬天無法耕種、無需下地,難得空閒,她不趁機休養,卻去打獵?簡直胡鬨。”

彭長榮失望歎氣,無精打采,嘟囔說:“原來是打獵去了。唉,我大老遠地趕回來,翠梅也沒能接一下包袱。”

“後山啊?”林勤若有所思,尚未吭聲,卻聽人訝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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