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敵兵襲村(1 / 2)

“哦?”郭弘磊詫異皺眉,冷靜道:“究竟什麼事?有話直說, 我聽聽該不該罵。”

郭弘哲緊張杵著, 眼神躲閃遊移, 屢次欲言又止,最終硬著頭皮,囁嚅問:“咱們小時候, 父親的書房裡, 有個魚戲蓮葉玉筆洗,巧奪天工,雅致極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郭弘磊落座, 盔甲兵器擦碰作響, 緩緩道:“那是祖父的心愛之物,舉世無雙, 傳給了父親。可惜被打碎了。”

“其實, 它是被我失手打碎的,而不是你。”郭弘哲萬分愧疚,惶恐絞緊手指。事實上, 他並非怕挨罵, 而是怕遭憎惡冷落。

郭弘磊一怔, 大感意外,“原來是被你打碎的?我曾猜測是四弟, 畢竟他自幼淘氣貪玩, 可他堅決不承認。我轉念一想, 又以為是親戚家的孩子。萬萬沒料到, 竟是你。”

“是我。但我絕非故意!”郭弘哲唇哆嗦,急赤白臉,懊惱解釋道:“當年家裡設宴,來了不少堂表兄弟姐妹,熱熱鬨鬨,我們八/九個年齡相仿的,聚在一處捉迷藏,玩著玩著,四弟跑進父親書房了!不知何故,房門恰巧敞開,下人又不敢強硬攔客,我們便進去了,好奇四處看,擁擠成一團時我沒站穩,胳膊不慎橫掃,玉筆洗就掉地上了。”

郭弘磊略一沉吟,歎道:“長輩的心愛之物,諒你也不敢故意打碎。”

“事發後,父親沉著臉,十分不悅,責怪母親沒派人照看孩子們,母親惱了,二人爭執……唉,我本想認錯的,但太慌張了,根本不敢開口。”郭弘哲羞慚之餘,困惑問:“哥,你為什麼攬下了罪責?”

憶起往事,郭弘磊笑了笑,無奈答:“當時宴席未散,賓客仍在席上,父母卻爭執不休,氣得說什麼‘家有家規、徹查到底’,我聽著心煩,索性攬下了罪責,好叫他們消停。”

“結果,你被冤枉了,挨罵並罰跪。”

時隔多年,郭弘磊早已釋懷,不甚在意道:“無妨,我開口之前心裡有數,料定父親不會信,而母親出了氣就會冷靜。玉器雖名貴,但涉事孩童才五六歲,怎麼查問?隻能不了了之。”

是啊,父親信任二哥,而母親出了氣便罷,她不憎恨親生兒子。但若換成我主動認錯,她勢必揪住錯不放,趁機大肆責備,嚴加懲罰……生為庶子,郭弘哲憋屈鬱懣,咬咬牙,坦白道:“還有!有一回,外祖父過壽,我明明沒發病,母親卻硬說我病了,不肯帶庶子赴宴。我一氣之下,順勢裝病,想方設法地讓你也留在家裡。結果又害得你挨罵。”

郭弘磊莞爾,慢條斯理問:“而且不止一次。你小時候受了委屈,即使沒發病也裝病,對吧?”

“你、你居然知道?”郭弘哲震驚抬頭,尷尬望著兄長。

郭弘磊的肩傷已經恢複七成,為防騎馬顛簸,仍吊著胳膊。他抻了抻布條,坦率告知:“初時信以為真,後來漸漸看穿了,隻是沒戳破。父親也心知肚明,但他從未責怪你。”

“為什麼?”郭弘哲眼眶一熱,喃喃說:“父親想必是出於憐憫,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兄長卻為何幫忙遮掩?”

郭弘磊皺了皺眉,板著臉答:“因為我不樂意頻頻赴宴。幾乎每次,長輩們總喜歡叫小輩比試才學,吟詩作對、背書繪畫、棋藝騎射等等,無所不比,防不勝防,煩不勝煩,輸贏的分寸難以拿捏,容易傷和氣。”

“所以你是懶得去?”

郭弘磊點點頭,感慨道:“與其和世交同輩比來比去,不如待在家裡,清靜自在。”

“小時候,我經常煩著你,一起讀書練字、釣魚放風箏,甚至爬上假山掏蟋蟀,險些摔斷腿。”郭弘哲萬分懷念,長籲短歎後,小心翼翼地問:“二哥,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厭惡我了?”

郭弘磊昂首,不答反問:“還有嗎?痛快些,一口氣全說了!”

“沒、咳沒有了。”郭弘哲頭低垂,心裡一陣陣發虛,煎熬暗忖:其實還有的。父親公允,母親卻一貫寵愛長子、偏袒幼子,大哥是世子,我不敢不敬,但曾使壞捉弄四弟……

郭弘磊起身,正色道:“父親和大哥逝世,如今家裡隻剩我、你和四弟三個男丁,手足之間,如無大錯,必須互相包容與關照。阿哲,你方才所說的陳年舊事,皆因年幼不懂事罷了,無傷大雅,不值一提,無需放在心上。”

“你果真不生氣?”郭弘哲惴惴不安。

郭弘磊年長三歲,待兄弟一貫寬容,爽朗答:“兒時瑣碎小事,也值得生氣?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氣量狹隘了!”他話鋒一轉,嚴肅囑咐:“不過,你已經十四歲了,年歲漸長,我走後,你得聽從你嫂子的教導,遇事多商量,平日切莫耍性子、生悶氣,明白嗎?”

“明白!放心吧,我會照看著家裡的。”郭弘哲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含淚哽咽說:“多謝二哥寬宏諒解,我自知心胸狹窄,有時忍不住對母親——總之,今後我會儘力改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正妻小妾,嫡子庶子,嫌隙日積月累,一時半刻解不開,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

郭弘磊到底年輕,無能為力。他歎了口氣,溫和道:“眼下全家分隔兩地,彼此正好冷靜考慮一番,日後隻要我或者你嫂子在場,必將全力主持公道。”

“哎,這簡直太好了!”郭弘哲笑著流淚,哭得肩膀顫抖。

與此同時·堂屋

“奮勇殺敵,不錯!”

薑玉姝拿出事先備好的四個粗布錢袋,遞給他們,勉勵道:“你們有功也有勞,軍中不賞,家裡嘉獎!都收著,帶回營作為平日的花銷。”

“謝少夫人賞!”彭長榮恭謹接過錢袋。

林勤笑道:“上回您給的還有剩呢。其實,我們在營中花不了幾個錢。”

“上回是上回,這次是這次,安心收著,你們應得的!出門在外,手裡不能沒點兒盤纏。”薑玉姝挨個派發,大加鼓勵,寬解他們因有功勞而無嘉賞的憋屈感,以免忿忿不平或士氣低落,上陣時吃虧。末了,她把第四個錢袋交給林勤,叮囑道:

“他的你幫忙收著。”

“是!”林勤會意地接過。

這時,郭弘磊兄弟倆走出正房,做弟弟的低著頭,眼眶泛紅。他按著刀柄,朗聲問:“可收拾妥了?”

“嗯。”薑玉姝轉身,略端詳幾眼,權當沒發現郭弘哲哭過,“馬已經牽出去了,你們趕著酉時前回營,這就啟程吧,冬季天黑得早,避免趕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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