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仗勢欺人,未免太過分了些!”
老柱妻見狀,毫不猶豫,學著丈夫倒下,捶胸拍大腿,哭天喊地,叫屈道:“就是!沒天理呀,紅口白牙,你們怎能隨便瞎謅呢?說偷羊,誰看見啦?究竟誰看見了?無憑無據,誣陷無辜!”
霎時,老柱夫婦佯哭假嚎、打滾耍無賴,眾村民指指點點、鄙夷兼諷刺,亂糟糟,鬨哄哄,嘈雜不堪。
裡正等人朝郭家苦笑了笑,不約而同後退幾步,愁眉不展,紛紛道:“他兩口子耍無賴慣了的,我勸不動,你們看著辦吧。”
薑玉姝頷首,目不轉睛,避難期間寢食不安,又才剛跋涉下山,精疲力倦,被潑皮激得頭疼,怒火漸漸從心裡燒到了臉上。她頭一昂,當機立斷,揚聲喝道:
“夠了!”
“你們若是在彆處鬨,我管不著,但在這門口鬨、吵得人耳朵疼,我卻管得!聽著,羊群是官府的,莫名少了一隻,我們必須稟報。誰說無憑無據?帽子與繩索便是證物!等開春後,官府仍會派人督促耕作,到時把證物交給官差,該怎麼判,全看縣裡的意思。”
劉老柱夫婦心虛理屈,畏懼對視,卻生性刁鑽蠻橫,開始就地翻滾,聲嘶力竭,扯著嗓子傾瀉牢騷,忿忿哭道:
“郭家的,你可真狠心!”
“欺負人呐,我們貧苦,無權無勢,沒活路。”老柱妻嚎啕大哭,滾得從頭到腳沾滿雪花。
“你仗著官府信任,隻準我家種一畝土豆,根本不夠吃,明年得活活餓死了。”
“彆人家兩畝、甚至三四畝,為什麼我家才一畝?實在太不公,太欺負人!”
劉冬一腦門白汗,拚命勸阻,卻根本勸不住父母。
“閉嘴,彆嚷嚷了!”劉三平煩躁嗬斥,直白告知:“你家曾偷過糧種,忒不像話,明春的耕作,村裡原本不想分給你們。皆因你倆日夜哭鬨哀求,大夥兒招架不住,無奈才分了一畝。”
是可忍,孰不可忍。
薑玉姝被無理指責,沉下臉,怒火中燒,冷冷道:“我聽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嫌少。心懷嫌棄與怨恨,恐怕到時不肯認真侍弄莊稼,沒得糟蹋了糧種。”她下定決心,果斷望向裡正,囑咐道:
“既如此,立刻把那一份收回,轉交給勤懇踏實之人!”
“好嘞!您放心,今日之內,我一定辦妥此事!”劉三平拍拍胸膛,竭力憋笑。鄉裡鄉親,他有顧慮,始終不敢徹底得罪人,巴不得薑玉姝懲治老無賴。
眾村民聽得眼睛一亮,蜂擁而上,圍著裡正賠笑,爭先恐後道:“多出了一份糧種?分給我吧?”
“一畝地而已,給我,我家能種!”
“平哥,我家壯丁多,人手充足。”
……
劉老柱夫婦呆若木雞,旋即瘋了似的,胡亂揪扯周圍村民,破口痛罵。
眾村民豈能忍?當即同仇敵愾,步步逼近,嚇得老潑皮不敢再耍潑。
薑玉姝頭疼欲裂,歎了口氣,轉身吩咐:“關門。跟那種人,有理也辯不贏,咱們又無權搜查他的家,如實稟告官府吧。”
“是。”
“唉,無賴無恥,關門關門!”周延揮揮手,鄒貴和胡綱左右一推,利索關閉院門。
劉冬失魂落魄,盯著緊閉的院門,頹喪蹲下,抱著腦袋嗚咽。
數日後
薑玉姝埋頭琢磨藤蔓,全神貫注;郭弘哲則給方勝打下手,兩人正配製金瘡藥。
“兔子試了,羊也試了,效果極好,暫未發現毒/性。如今隻差人了。”方勝乾勁十足。
郭弘哲道:“二哥他們帶去了些,不知派上用場沒有。”
薑玉姝在旁說:“我總不放心,事先叮囑過:非萬不得已,切勿貿然使用新藥。所以,他們應該並未嘗試。”
“後天便是除夕,兄長多半沒空回來了。”郭弘哲不時咳嗽幾聲。
薑玉姝歎道:“軍務繁忙,將士們都是身不由己的。”
這時,潘嬤嬤邁進堂屋,揚起幾封信件,笑道:“少夫人,家書!鎮上的郵差托村裡人捎來的。”
薑玉姝笑逐顏開,忙接過,愉快道:“足足等了快兩個月,才等來都中回信,實在太慢了——咦?”她一愣,抽出其中一封,詫異告知:“嬤嬤,這是老夫人寫給你的。”
“啊?”潘嬤嬤吃了一驚,遲疑地接過信,納悶道:“奇了,我不識字,老夫人是知道的。彆是弄錯了吧?”
薑玉姝搖搖頭,“不可能。信封上明明白白寫著的,讓你親啟。”
“可、可我不識字,根本看不懂。”潘嬤嬤十分為難。
人之常情,薑玉姝急欲拆閱父親來信,便道:“三弟,你幫潘嬤嬤看看,把信讀給她聽。”
“嗯。”郭弘哲欣然答應,接過嫡母手書,好奇拆開。
“寫的什麼?”方勝也好奇,探頭湊近。
郭弘哲清了清嗓子,準備讀信,但粗略一掃,他瞬間驚呆了,尷尬望著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