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姝猛地清醒,果斷道:“抱歉,我不該這麼說大哥。”
“你當著我的麵,什麼話都可以直說。”郭弘磊話鋒一轉,叮囑道:“但此話萬萬不可當著母親的麵說,否則一準兒挨罵。”
我早看出來了,婆婆不同於一般老人,她偏疼長子。
薑玉姝乾脆利落點頭,“知道!誰敢當著老夫人的麵埋怨世子?我又不是缺心眼。”
“知道就好。”郭弘磊翻了個身,“睡吧,明兒你不必早起,也不準下地,免得嬤嬤又責怪我不懂心疼人。”
“……難道我天天‘中暑’嗎?說出去誰信啊?”薑玉姝掩下憂慮,冥思苦想。
郭弘磊莞爾,“對,是沒人信,但誰也沒質疑。外人又不是缺心眼,不會讓你難為情的。”
薑玉姝愣了一下才領悟,臉漲紅,羞惱掐他兩下,小夫妻打打鬨鬨摟成一團,相擁入眠。
次日上午,薑玉姝無奈再度“中暑”,在家歇息。但她到底放不下莊稼,午後跟隨大夥兒下地。
幾乎半個村的人幫郭家挖土豆,至次日傍晚,三百多畝土豆全部收完。
涼亭裡,算盤劈裡啪啦響了幾天,眾村民沉浸在豐收且免賦稅的喜悅裡,聽算珠聲兒都覺得清脆悅耳。
莊鬆奉命在偏僻山村守了半年,終於能帶著豐收喜信返回縣城交差,簡直如蒙大赦,連日春風滿麵。他挽起袖子站在高處,抖了抖公文,愉快宣告:
“現已算清,三百七十五畝地,共收土豆一百二十萬斤,除去事先承諾給各家的三成半,剩七十五萬斤!”
“這批糧食,暫存放在你們村,待我回縣裡稟明潘大人後,官府自會派人前來處理。”
“三平,你得安排人手仔細看管,倘若莫名變少,可就麻煩了。”
裡正劉三平嚇一跳,點頭如搗蒜,躬身答:“一定,我馬上安排鄉親們輪流看管,您放心,官糧誰也不敢碰的。”
莊鬆背著手,威嚴告誡:“各位,我仍是這句話:老老實實,皆大歡喜;動歪心思者,休想有好果子吃!”
“是。”
“我們不敢不老實。”眾村民紛紛躬身,齊心合力,牛車騾車一長溜,忙碌搬運糧食,暫存於幾十處地窖中。
傍晚
郭家東屋窗半敞,夕陽斜照,琴聲悠揚。
沐浴後,薑玉姝秀發微濕,垂首撫琴,曲調輕快,弦音卻含愁,神色嫻靜。
郭弘磊坐在一旁,默默凝視端莊秀美的妻子,目光深邃。
片刻後,曲終,他立刻撫掌,讚道:“好!這還是我頭一回聽你撫琴。”
薑玉姝前世特地學過古琴,以修身養性,薑姑娘則是自幼學習琴棋書畫,故十分熟練。她收手,籲了口氣,淺笑說:“久未碰過,生疏了,彈得不好。”
“哪裡?已經很不錯了。”郭弘磊靠近,與她擠同一把椅子,信手撥弄琴弦,撫出豪邁之氣。
薑玉姝後仰,讓出琴,靜靜注視俊朗英武的丈夫。
閒暇中,窗外突然響起嘈雜動靜:
“小心,慢些,統統抬進地窖去。”
“仔細撒了。”
“籮筐得還給人家的。”
郭弘磊行至窗前,探身詫異問:“怎麼回事?”
“公子,官府終於給咱們發口糧了!”周延小跑湊近,眉開眼笑,激動告知:“自從到劉村屯田至今,頂著流犯的罪名,卻看不見口糧的影兒,一直悄悄買糧度日。誰知,剛才莊主簿忽然派官差送來幾車土豆,說是補齊欠的糧食,嚴格算過了,一斤不多、一斤不少。”
郭弘磊聽完,倍感憋悶,心裡萬分不是滋味,暗中歎息,平靜道:“原來如此。你忙去吧。”
“是。”周延樂嗬嗬,欣然招呼同伴搬運土豆。總算有糧食可領,作為管家,他不必再心疼於掏銀錢買糧,自然是高興的。
郭弘磊眺望夕陽,沉默不語,腰背筆挺。
須臾,他一轉身,夫妻對視,皆目不轉睛。
“驍騎營,你想去就去試試吧。”薑玉姝眸光沉靜,深知攔不住年輕勇敢的一家之主,輕聲說:“在軍中無需擔心家裡,隻需顧全自身安危。這件事,就不特地稟告老夫人了,免得她惶惶不安。”
“……行,都聽你的!”郭弘磊踱近,雙臂緊緊擁抱她,仿佛想把人揉進懷裡、心裡,低啞道:“等咱們徹底擺脫罪名後,我就不忙了,天天待在家裡,煩著你。”
“啊?”薑玉姝嗓音微顫,鼻尖泛酸,“天天煩著我?那可稀奇了,我倒要瞧瞧,看你能有多煩人。”
少頃
“二哥,潘知縣派人來了,一隊官差,莫名說要接嫂子去衙門!”
“哥,怎麼辦呐?”郭弘哲風風火火,心急如焚,推門便見兄嫂親昵相擁,嫂子眼含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