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憂思深重(1 / 2)

隔著簾帳,被窩裡的薑玉姝心裡“咯噔”一下, 趕忙掀開帳子, 忐忑問:“大夫, 我隻是著了涼、有些發熱,難道這病很難治嗎?”

老大夫止步,聽見簾帳“窸窣”聲, 便背對床榻, 安撫答:“夫人放心,小小寒熱之症,不要緊的。我開個方子, 你按時服藥即可。”

潘嬤嬤心裡七上八下, 強擠出笑臉,返回榻前說:“無妨, 著涼罷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躺下,安心歇著,我送大夫出去開方子, 然後請人抓藥, 很快回來。彆急, 啊。”語畢,她引請大夫離開臥房, 急欲打聽情況。

“哎——”

薑玉姝扭頭目送, 用力閉了閉眼睛, 雙手輕撫腹部, 霎時惴惴不安,暗忖:糟糕,大夫分明診出了不妥!

但不知,是我的病難治?還是……孩子有什麼不好?

一想到孩子可能不好,她簡直憂心如焚,且極度自責,自責於未能嗬護好胎兒。

少頃,潘嬤嬤把老大夫請至偏廳,郭弘哲正在等候,一見麵,他疾步相迎,關切問:“如何?不要緊吧?”

“莫急,莫慌。”老大夫擺擺手。

“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到底要不要緊?您剛才一遲疑,嚇得人心驚膽戰。”潘嬤嬤尾隨,心急火燎。

老大夫落座,鋪平紙,提筆蘸了蘸墨,慢條斯理地說:“郭夫人脈象濡弱,軟而無力,‘濡主濕邪,弱主氣虛’,觀脈象,她必定一向勞心費力,且憂思深重,白天精力不濟,夜裡多夢少眠,極易被驚醒。”

“對,對的。最近,她經常做噩夢,風雪聲、打更聲,半夜老是被各種動靜驚醒,嚇得大汗淋漓。”潘嬤嬤頻頻點頭。

“心氣不足,體虛盜汗。”

潘嬤嬤歎氣,解釋道:“大夫高明,全被您說中了!唉,我們夫人自從有孕以來,忙忙碌碌,一直無暇保養身體。”她湊近,焦急問:“那,您可有辦法給她調養調養?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莫急,老朽正在開方子。”老大夫行醫大半輩子,耐性十足,不慌不忙,“做母親的虛弱,脈象不夠穩健,母子一體,孩子多少受了些影響。幸而胎還算穩當。”

郭弘哲不知所措,乾焦急,扼腕說:“孩子不能有事,嫂子更不能出事!否則,如何向二哥交代?大夫,家嫂母子的安危,皆係於您一人之手了。”

老大夫和藹答:“我一定儘力而為。”

“咳。”潘嬤嬤到底忍不住,小聲問:“八個多月的身子,您診出是兒子還是女兒了嗎?”

老大夫埋頭寫藥方,因無十足把握,索性推說不知,歉意答:“請恕老朽醫術平平,無法斷定男女。”

“啊?”潘嬤嬤難掩失望之色。

郭弘哲會錯了意,誤以為大夫診出是女兒,正色表示:“無妨,侄女也挺好的。當然,侄子更好。隻要二嫂娘兒倆平安!”

“沒錯!母子平安,是最重要的。”潘嬤嬤使勁點頭。

老大夫擱筆,吹了吹墨跡,遞過藥方囑咐:“按方抓藥,按時服藥,平日多寬一寬病人的心,彆讓她操勞傷神。”

“哎。”潘嬤嬤躬身接過藥方。

“病人心事重,無論是何緣故,總之家人要想方設法地開解她。”老大夫起身,拎起藥箱,繼續囑咐:“這個方子,主治風寒發熱,兼有鎮靜安神之效。七日後再診脈,如果病愈了,我再開安胎與調養身體的方子。”

“好,有勞了。”郭弘哲付了診金,拿過藥方準備請何氏的人抓藥,順道送大夫出門。

下一瞬,潘嬤嬤匆匆返回臥房。

老人邁進門檻之前,腳步一停,揚起笑臉。

薑玉姝心神不寧,一聽見腳步聲便慢慢坐起,迫不及待地問:“嬤嬤,大夫說什麼了?我的病要不要緊?孩子有沒有事?”

“沒事,不要緊!”

潘嬤嬤挽起簾帳,寬慰道:“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了?夫人不過是著涼而已,喝了藥,很快會好的。”

薑玉姝目不轉睛,追問:“孩子呢?孩子怎麼樣?”

“好得很!”潘嬤嬤坐在榻沿,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肚子,安慰道:“孩子若不好,怎麼能天天動彈?”

薑玉姝略放下心,“這倒是。孩子每天都動彈,總是固定時辰才動,一板一眼的。”

“對啊。”潘嬤嬤遵從大夫叮囑,樂嗬嗬,“真是個乖孩子,等生下來,一定不難照顧。”

薑玉姝心思悄轉,冷不防問:“大夫是不是說我的病難治啊?”

“噯喲,根本沒有的事兒,哪裡就病到如此地步了!”潘嬤嬤連連搖頭,極力否認,“放心,三公子已經托潘夫人的人上街抓藥去了,待會兒煎藥服下,一準兒藥到病除!”

“真的?”

“千真萬確!”

薑玉姝不得不起疑,遂全神貫注,旁敲側擊半天,最終,潘嬤嬤一個不慎,說漏了嘴:

“天呐,什麼絕症?快彆胡說了!明明隻是憂思深重、娘兒倆虛弱些罷了。”

薑玉姝恍然,凝重說:“原來大夫是診出孩子虛弱?而非有什麼疾病?”

“娘兒倆都沒大礙,夫人不要胡思亂想。大夫叮囑,切忌勞心費神。”潘嬤嬤說漏了嘴,懊惱不迭。

月份大了,平躺時,腹部壓得人難受,腰酸胸悶。因此,薑玉姝大多側躺,鬆口氣,無奈說:“既然沒什麼大礙,嬤嬤何必隱瞞?其實我心裡明白,東奔西走半年,不光自己累,孩子也累。”

“多休息,身體自然就結實了。”

薑玉姝“嗯”了一聲,默默凝視簾帳,眼神發直,整個人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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