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磊正色相約:“待傷愈了,弟兄們痛痛快快喝一場,如何?”
“哈哈哈,一言為定!”潘奎抱著手臂,昂首不屑笑問:“嘖,說起來,你小子一直說‘孝期不飲酒’,誰也沒同你喝過。依我猜,你頂多三兩的量。”
郭弘磊莞爾,“這可不一定。”
“哼,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幾斤幾兩的量!”潘奎胡須拉碴,豪爽不羈。
所有人都心裡難受,撇開傷亡,紛紛湊趣,“到時不醉不歸!”
“奎哥可是海量,酒桌上少有對手的,弘磊,你得勤練練。”
“是啊。奎哥的酒量,叫人吃驚。”
……
此乃庸州府衙的後衙,大大小小的屋子裡,甚至廳堂地上,擠滿了傷兵,眾大夫帶領學徒們,日夜診治,忙得團團轉。
正熱鬨間,門外突響起一聲:“勵王殿下、九殿下、竇將軍駕到!”
十幾個傷兵一驚,忙轉身的轉身,坐起的坐起。
“免禮!”
“免禮。”勵王昂首闊步,抬手阻止說:“你們有傷在身,無需行禮。”
“謝殿下。”眾傷兵有些站著,無法下地的坐著,起不來的則躺著。
勵王被護衛們簇擁,威嚴讚道:“你們是大乾的勇士,殺敵衛國,為了收複庸州而身負戰傷,值得嘉獎。不日便將論功行賞,朝廷絕不會虧待勇猛好漢。”
麵對兩個皇子與指揮使,眾傷兵大多拘謹,訥訥答“多謝殿下”、“這是末將的本分”等語。
勵王踱近些,誇道:“郭弘磊,你率先登上城牆,功不可沒,當記為首功!”
“隻是僥幸,不敢當。”郭弘磊兩天兩夜粒米未進,饑腸轆轆,勉強應酬:“此戰得勝,皆仰賴二位殿下與將軍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屬下萬萬不敢居功。”
勵王和顏悅色,“賞罰分明。該是功便是功,不必過謙。”
“你傷勢不輕,好生休養著,待痊愈了,繼續保衛疆土!”九皇子彎腰叮囑道。
郭弘磊精力不濟,頷首答:“是。”
緊接著,勵王關切詢問藥物與三餐、被褥等等情況,眾傷兵誠惶誠恐,老實應答。
勵王與九皇子隻待了片刻,便趕去下一處慰問傷兵。臨走前,竇勇囑咐:“安心休養,該得的賞,一分也不會少,且耐心等幾天。”
“是!”眾傷兵畢恭畢敬。
隨後,郭弘磊喝了藥,不久便是晌午,夥房送來了清淡食物,眾人一同用飯。
“外頭正忙著呢,街上亂糟糟。咱們傷亡不小,聽說,殲敵約二十餘萬,屍山血海,不知多久才能清掃完畢。”林勤和彭氏兄弟自然圍著郭弘磊,悲傷告知:
“好多認識的弟兄陣亡了。”
“小栓哥、阿淳、王苗、袁環……”
郭弘磊神色凝重,聽完一長串名字,喟然長歎,“雖然咱們受了傷,但萬幸,性命無虞。”
“唉。”
“沒錯,不管輕傷重傷,總能養好的。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除夕這天,大乾大獲全勝的消息傳遍了赫欽,捷報則早已八百裡加急送往都城。
“太好了!”
“終於奪回庸州了!”
“我就知道,咱們一定會贏的!”薑玉姝大喜過望,可笑容才綻放,就僵住了,喃喃說:“但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激戰十幾天,不太可能毫發無損……隻盼彆傷得太重。”
潘嬤嬤把她按坐下,強忍擔憂,篤定說:“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他們應該是平安的。”
郭弘哲深切憂愁,卻寬慰身懷六甲的嫂子,“嫂子請放心,二哥身手高強,林勤他們仨武藝也不錯,即便受傷,也隻會是輕傷。”
“但願如此。”薑玉姝憂心如焚,扼腕說:“唉,假如我們在劉村就好了,離得近,消息靈通。”
“彆急,既然已經奪回庸州,今後想必空閒一些。”潘嬤嬤百般開解,“等公子忙完了,有空自然會回來探望的。”
薑玉姝坐立不安,輕聲說:“老夫人接連來信打聽,現在這情形,也不知該怎麼回。阿哲,你多找潘知縣他們打探打探,問清楚了,我再回信告訴老夫人。”
“好!”郭弘哲也坐立不安,“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前堂打探消息。”語畢,他步履匆匆離去。
年夜飯,縣令夫人何氏盛情相邀,薑玉姝卻婉拒了,並未打擾彆人一家團圓。
家人日夜懸心,等啊等,一直等過了元宵,郭弘磊他們仍無音信。
一晃眼,二月了。
薑玉姝即將臨盆,常請大夫診脈,穩婆亦隔三岔五登門。
初八,穩婆來探。
薑玉姝平躺,掀起衣裳,任由穩婆查看。
潘嬤嬤站在榻前,彎著腰,關切問:“怎麼樣?孩子什麼時候出生?”
穩婆年過四十,謹慎老練。她挽起袖子,仔仔細細,認真摸了半晌,叮囑道:“足月了,隨時可能發動。天寒地凍,郭夫人,近日千萬不要外出,待在屋裡,一發動就告訴我,我日夜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