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表姐?
廖小蝶?
薑玉姝和潘嬤嬤在裡間聽見了,兩人疑惑對視一眼, 前者驚訝問:“廖表姐怎麼突然來了?她有什麼要事?”
“不清楚。”隔著半個屋子和屏風, 郭弘哲揚聲答:“我本想上街挑幾本書的, 誰知剛出門便碰見一隊車馬,表姐是跟著潘知縣來的。既是親戚嘛,潘大人就讓我招待客人, 詢問有何要事, 她不說,隻是哭,催我請二哥。”
郭弘磊稍作思索, 叮囑道:“阿哲, 你先招待著,我稍後到。”
“行。”郭弘哲轉身返回客廳。
“三公子!”
“怎麼?”郭弘哲止步。
潘嬤嬤步履匆匆, 趕出來叫住人, 麵朝郭弘哲,眼睛卻瞥了瞥郭弘磊,不放心地囑咐:“聽您剛才說, 龔夫人母女都病著, 無論什麼病, 您可得小心些,彆沾了病氣, 妨礙讀書。”
“哦, 我知道了。”郭弘哲點點頭, 並未多想, 轉身走了。
郭弘磊卻心知肚明:奶娘其實是在提醒我小心,彆沾了病氣過給妻兒。他邁進裡間,溫和說:“她此番前來,多半是為了龔世兄。”
薑玉姝對龔益鵬印象不錯,訝異問:“表姐夫怎麼了?難道出事了?去年年中,我下縣衙議事,碰巧見了他一麵,分彆時,他悄悄送了幾根參,很有心。”
“世兄的為人,我一向信得過。”郭弘磊單手攙扶妻子坐起,並搬了炕桌來,緩緩說:“寧王謀/反被廢,貴妃被打入冷宮,一敗塗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榮損與共,昔日親密依附寧王黨的官員,絕無好下場。譬如西蒼知府萬斌。”
薑玉姝倍感解氣,“活該!那位萬知府,貪財好賄,官聲狼藉民怨載道,早該被查處!但不知,與表姐夫何乾?”
“萬斌是知府,龔世兄是知州,同在西蒼為官數載,經年累月,官場上,有些事兒禁不起細查。”郭弘磊側身,幫著潘嬤嬤把食物一一擺在炕桌上。
薑玉姝不由得感慨,“為官不易啊。知府巨貪,又曾有貴妃做靠山,仗勢橫行霸道,手下官員為了保住烏紗帽,難免曲意逢迎一二。”
“你不必操心,快用早飯。”郭弘磊把筷子遞給她,“我出去看看,能幫則幫,畢竟郭家落難時,受過龔家的關照。母親遠在長平,世兄多次探望並接濟,單衝這個,咱們就不能袖手旁觀。”
薑玉姝頷首,“好,你去問一問,看究竟怎麼回事。”
郭弘磊便起身,前往廳堂會客。
少頃,潘嬤嬤掩上房門,盛羹舀湯,“吃,多吃點兒。趁坐月子,把身體養結實,以後才有精力當女官。”
薑玉姝仍是腰酸,身體悶悶鈍疼,勉強坐著吃飽,觀察老人神態,關切問:“嬤嬤似乎愁眉苦臉的,莫非孩子有什麼事?”
“沒!小公子好著呢。”
潘嬤嬤撤了炕桌,端水給她漱口,猶豫半晌,才告知:“我想去客廳探一探,但害怕沾了病氣回來,不敢莽撞。”
“探?探什麼?”薑玉姝不解。
潘嬤嬤神色凝重,為難答:“陳年舊事,本不該嘴碎嚼舌根,但我不願眼睜睜看夫人吃悶虧。”
薑玉姝眼神一變,忙問:“什麼事?”
“唉。”潘嬤嬤愁眉不展,想了想,忌憚提醒:“夫人須牢記,那位廖姑娘,十分有心計,可惜心計不用在正道上。她寄居侯府多年,表麵柔順,實際愛動歪心思,曾經攪得府裡大亂,險些成了世子側夫人,幸虧沒成。她不甘心,又試圖勾引二公子,氣得侯爺大發雷霆,老夫人才匆匆把她許配給了龔家公子。”
薑玉姝含糊說:“嗯……這些事,大嫂曾提過幾句。”
“哎喲,您有所不知,當年,闔府皆知,世子夫人一向極厭惡廖姑娘!”
潘嬤嬤嗤之以鼻,一邊把碗碟收進食盒裡,一邊說:“想當初,我們剛到西蒼時,原打算待在城郊屯田,老夫人那般信任她,結果呢?壓根沒辦成事!”
“不知是不是我老婆子心懷偏見在先,總覺得廖姑娘幸災樂禍,親戚家落難落魄,她當時卻塗脂抹粉、珠光寶氣,穿一身大紅衣裳,像話嗎?”
薑玉姝回憶一番,欲言又止,最終說:“多謝嬤嬤提醒,我記住了。”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真怕廖姑娘至今仍不安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咱們得留個心眼。”
潘嬤嬤一片善意,坦率直言,“相處日久,我們早已經看明白了,夫人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端莊和善,未過門時的流言蜚語,全是惡語中傷!唉,也不知是誰陰謀陷害,可憐你白白挨了許多辱罵。”
薑玉姝不禁心裡一暖,唏噓說:“當年的情形,我縱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往事,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