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答應退親(1 / 2)

“彆攔著我!誰、誰也彆攔著,死丫頭, 出去!”

薑玉姍披頭散發, 臉龐扭曲, 踉蹌後退幾步,右手揮動剪刀驅趕丫鬟,左手往後撐著桌子, 碰到妝奩, 便抓起朝丫鬟扔去,厲聲嗬斥:“滾!”

“姑娘——”幾個丫鬟倉惶躲閃,既不敢“滾”, 也不敢貿然搶奪剪刀, 僵持著勸阻。

“梳頭?有什麼好梳的?嗬,梳什麼梳?”薑玉姍背靠桌子, 左手胡亂抓起一把發絲, 右手持剪,又是“喀嚓”幾下。她咬牙切齒,邊鉸邊說:“索性剪了, 全剪了, 剃個光頭, 當尼姑去!”

眼睜睜看著發絲不斷飄落,丫鬟們嚇白了臉, 有的跪下, 有的嘗試奪剪, 驚惶勸說:“姑娘, 彆剪了!”

“您這、這是做什麼呀?”

“求求您,把剪刀給奴婢吧?”

……

鬨哄哄,正亂成一團時,薑府主婦許氏聞訊趕來,心急如焚地邁進女兒閨房,定睛一望便大驚失色,無暇考慮,疾步靠近,握住女兒手腕便搶奪剪刀,心疼勸阻:

“姍兒!”

“你瘋啦?住手,快,把剪刀放下!”當家夫人帶頭,丫鬟仆婦才敢一擁而上,迅速奪走剪刀。

薑玉姍泣不成聲,在母親懷裡掙紮,痛苦說:“娘,您還管我做什麼?家裡早已容不下女兒了,就讓我剃光頭發,當尼姑去吧。”

“胡說!薑府是你的家,怎會容不下你?”

薑玉姍泣訴:“父親越發嫌棄我了。昨天傍晚,我隻是和弟弟拌嘴玩兒,他不由分說,就把我責罵一頓。”

“想必是無心的。一家人,切勿斤斤計較。”許氏竭力製住女兒,數人合力把她按坐在繡墩上。

隨後,許氏直起腰,二話不說,重重扇了大丫鬟一耳光,怒問:“不配抬舉的東西!你究竟是怎麼伺候姑娘的?還有你們,為什麼任由姑娘鉸頭發?幸虧我來得及時,要不然,沒法收場了!”

“夫人息怒。”眾丫鬟滿肚子委屈,跪下求饒並解釋:

“求您寬恕。”

“奴婢正在給姑娘梳妝,姑娘忽然翻出剪刀,執意剪頭發——”

許氏黑著臉,抬手又是一耳光,煩躁嗬斥:“蠢貨!你們不該眼睜睜看著她剪,假如一開始就阻止,何至於鬨成這樣?”她掃視一地狼藉,歎息,撥了撥女兒亂蓬蓬的頭發,欲言又止。

眾丫鬟磕頭求饒,暗中叫苦不迭。

許氏嫌惡一揮手,吩咐道:“一群廢物,犯了錯還敢狡辯,都下去,自行領罰!”

“是。”丫鬟有冤無處訴,忍淚告退,自去尋管家嬤嬤領罰。

薑玉姍坐在繡墩上,趴桌嚎啕大哭,鬱懣不甘,悲憤賭氣說:“沒臉見人了,我沒臉見人了。母親彆攔著,準我當尼姑去吧,餘生吃齋念佛,也好過遭人羞辱。”

仆婦搬了椅子來,許氏坐在女兒身邊,詫異問:“羞辱?誰羞辱你了?”

薑玉姍哭得直發抖,倒在母親懷裡,哽咽告知:“花朝節,我懶得出門,母親非叫我去外祖家。結果、結果昨天郊遊踏青時,四表姐和七表妹,故意當眾打聽我的親事,拐彎抹角,奚落譏笑,氣得我立刻回來了。”

“什麼?”

“竟有此事?娘的本意,是想讓你散散心,免得悶壞了。”許氏摟著女兒,疼惜問:“昨天發生的事兒,怎麼現在才說?”

薑玉姍自幼伶俐,深受父母寵愛,在家中一貫順心如意,養成了心高氣傲的性子。親事不順,她近年日夜煎熬,備受打擊,沮喪反問:“丟人現眼的事兒,誰好意思宣揚?”

許氏歎了口氣,安慰道:“表姐妹之間,那倆丫頭真刻薄,娘記下了,改天見麵,一定替你討回公道!姍兒,莫傷心,彆和她們一般見識,不值得。”

“由不得我不傷心。”薑玉姍止不住地啜泣,焦愁喃喃:“親戚家的姐妹們,與我年齡相仿的,大多已經出嫁,僅剩兩個守孝的。甚至連天生跛足的七表妹也成親了,而我卻沒個著落。隻有我,至今沒個著落,淪為笑柄。”語畢,她捂臉痛哭,深感挫敗。

按照乾朝風俗,如無意外,十八歲的姑娘,縱沒出嫁也定親了,拖過二十,便成老姑娘了。

女兒急,許氏更急。親信仆婦蹲在地上,收拾狼藉,把妝奩擱回桌上,許氏拿起梳子,細細為女兒梳理發絲,寬慰道:“傻丫頭,誰說你沒著落了?去年年底,裴家下定,隻等文灃從西蒼回來探親,就辦喜事,到時——”

“姓裴的簡直不是人!”

薑玉姍眉毛倒豎,滿腔怨氣,破口大罵:“他分明不樂意這樁親事,借口公務繁忙,一直待在西蒼,躲避親事。我恨死他了!既然不樂意,為什麼不阻止下定?卑鄙小人,生生耽誤了我!”

恰此時,休沐在家的薑世森趕到。他得知次女又鬨脾氣,本不耐煩管,但女兒居然嚷“削發為尼”,他坐不住了,特來探望,相距尚遠,便聽見屋裡傳出的罵聲,頓時生氣,威嚴喝問:

“怎麼回事啊?”

“姑娘家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規矩禮儀,你學到哪裡去了?”

房裡,母女倆一愣,許氏趕忙起身吩咐:“快給姑娘梳洗梳洗!姍兒,你安靜些,彆出聲,我去勸走你父親。”

“是。”幾名仆婦低眉順目,躬身為二姑娘梳頭。

薑玉姍冷笑一聲,“哼。”明顯對父親心懷不滿。

許氏粗略整理儀容,匆匆邁出門,拾級而下,揚起笑臉說:“驚動你了?其實沒什麼,沒事了。”

孩子長大了,除非不得已,否則薑世森從不踏進女兒閨房。他站在階下,背著手,拉長了臉,劈頭問:“聽說,玉姍鬨著要‘削發為尼’?”

“哪裡?沒有的事兒!”夫妻麵對麵,許氏輕描淡寫地說:“下人添油加醋,大人彆聽信。”

薑世森頭一昂,惱怒道:“無風不起浪!玉姍沒胡鬨?莫非是下人無中生有?”

“放心,真的沒事了。”許氏極力維護女兒,打岔問:“大人用過早飯了嗎?不如——”

薑世森不悅地打斷,“放心?你叫我如何放心?‘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個道理,玉姍竟然不明白嗎?那孩子,愈發不令人省心,越來越不懂事了!”他失望搖頭,歎道:

“唉,難怪文灃不滿意她。”

許氏臉色一變,尚未反駁,房裡的薑玉姍突然跑出來,猶如遭遇奇恥大辱,氣衝衝,脫口而出:“姓裴的不滿意我,我還更不滿意他呢!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他一輩子待在西蒼,永遠彆回來。有本事,他儘管退親——”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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