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心下對他更是欣賞,同時也在心裡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還算不錯,這男子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他二人安頓好之後,安茜又拿了一個包袱給顧昕,裡頭有糧食和乾淨的水,她對著顧昕說道:“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接下來的路得您自己走了。”
顧昕皺了皺眉,開口問道:“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麼?若是晉王知道是你做的之後,你該怎麼辦?”
安茜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不怎麼辦,奴婢這一條命是晉王給的,奴婢就是死,也會死在晉王的身邊。”
顧昕見她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她,然後安茜見時辰不早了,趕忙吩咐車夫駕車,顧昕發現,安茜在吩咐車夫時是比的手勢,看來車夫是個聾啞人士,難怪安茜不怕車夫聽見她們的對話。
車夫見了安茜的手勢之後,立刻揚鞭駕著馬離開,隨著馬車開始走動,顧昕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
她就要逃離霍淳的身邊了,一切順利地彷佛在做夢一般,她真的這樣容易就要逃出來了麼?
就在她還有些不敢相信時,前方突然出現一大批家丁,每一個家丁的手中都舉著火把,把昏暗的街道照得一片光亮。
同時顧昕所坐的馬車也無所遁形。
安茜見到這副陣仗,心裡頓時一沉,不過麵上還是不動聲色。
不過接下來,從家丁身後走出來的身影,讓安茜再也無法維持鎮定的表情。
坐在車廂內的顧昕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她隻感覺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正要開口詢問時,車外安茜的嗓音已經傳入了耳裡,“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顧昕頓時一驚,就連坐在角落的男子身形也是微微一頓。
接著顧昕便聽見,霍淳那獨特的嗓音響起——
“安茜寶貝兒,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安茜鎮定自若的說道:“回王爺的話,奴婢睡不著,出來走走。”
“走走?你想走去哪兒?還需要啞奴替你趕車?”晉王信步走到安茜麵前,微微彎下腰,盯著她的眼睛又問,“或者是,你想送誰離開呢?”
安茜聞言心裡猛地一跳,但是她的麵上仍然看不出端倪,她默默地回望著霍淳,抿著唇沒有回答。
霍淳見她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暴虐,他伸手擒住安茜的下巴,冷聲說道:“安茜寶貝兒,你知道本王最不喜歡你的沉默,若是再不開口,本王不介意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就算是麵對霍淳如此驚悚的威脅,安茜還是麵不改色,她淡淡地開口說道:“王爺想要聽奴婢說什麼呢?”
“不要再自稱奴婢了,當初你被本王貶妻為妾時,不是很不甘願麼?怎麼,現在當奴婢當上癮了?”霍淳湊到安茜的麵前,滿懷惡意的嘲諷著。
馬車裡的顧昕已經被這一席話給驚呆了。
安茜原本竟然是晉王的妻子?
怎麼可能呢,晉王的正妃不是兵部尚書蘇家的嫡女麼?
顧昕滿心疑惑,繼續聽著晉王和安茜的對話。
隻聽安茜淡淡地說道:“以前是奴婢不懂事,癡心妄想,如今奴婢看清了自個兒的身分,自是不會再心存妄念。”
誰知霍淳聽罷,臉色卻是更加難看了,他的手用力捏住安茜的下巴,冷聲說道:“從前你嚷嚷著非本王不嫁,之後又嚷嚷著不和蘇家女共侍一夫,現在你倒是看清了自個兒的身分了?!”
隨著霍淳的話語,馬車內的顧昕突然靈光一閃,是了,這一個安茜就是上輩子晉王已逝的發妻。
她記得上輩子在霍淳迎娶蘇家女沒多久之後,京中突然有了傳言,說是晉王有一個深愛的女子,隻是那女子的出身太低,皇帝和莊太妃都不答應她成為晉王妃。
但是晉王還是吩咐府中的下人都要以王妃之禮對待那女子。
甚至在那女子病逝之後,還在女子的墓碑上刻了“霍淳愛妻”的字樣。
也是因著這件事,蘇家對於晉王很不諒解,晉王妃也和晉王鬨過,但晉王鐵了心就是不聽,且還在府中設立了靈堂和牌位,簡直是狠狠打了晉王妃的臉。
之後蘇家就和晉王疏遠了,接著在天下大亂時,蘇家貌似跑去支持其他皇子了。
顧昕有些記不得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的腦子總是迷糊得很,上輩子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雖然靳太醫和馨文都說過,這是正常現象,可顧昕心裡總是有些害怕,畢竟她的情況特殊,她可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準老天讓她重活一次,卻在其他方麵拿走了一些。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顧昕沒想到安茜就是那個晉王深愛的女子,難怪晉王對她深信不疑。
隻是顧昕心下有些佩服安茜,霍淳這樣變態的人,她也能忍受得了。
馬車內的顧昕還在琢磨,馬車外的晉王已經快被安茜給氣瘋了。
但是他氣歸氣,倒是沒有忘記正事,因此他勉強按捺住情緒,冷聲說道:“本王之後再找你算帳,現在先解決馬車的事兒再說。”
語畢,他正想走向馬車時,街道的另一端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接著,霍展祈突然帶著人出現了。
當霍淳看見霍展祈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這個府邸的位置很隱密,對方是怎麼找來的?
不過下一瞬,他就想起了安茜,他臉色難看的瞪著安茜,厲聲問道:“誠王是你招來的?”
安茜抿著唇沒有說話,不過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誠王確實是她想法子通知的。
雖說安茜有把握將誠王妃送出府去,可她沒有把握誠王妃能安然回到誠王府,所以最好便是誠王親自來接,這樣就不怕出了差池。
至於霍淳則是萬萬都沒想到,安茜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
他眼睜睜看著霍展祈來到他麵前,而他完全沒有機會將馬車裡的顧昕藏起來。
再說,他也暗恨安茜毀了他的計劃。
他都已經找好了替身,替身也成功混到霍展祈的身邊了,可是因為安茜這一插足,那個替身可以說是廢了。
霍展祈會出現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他根本就不相信府中那個替身是真的,否則他不會理會安茜的消息。
思及此,他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安茜一眼。
霍展祈走到霍淳的麵前,笑著說道:“這麼晚來拜訪叔父實屬無奈,隻是小侄聽聞內子正在您的府上做客,叨擾您這麼多天實在不應該,小侄這會兒是來接她回去的。”
霍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彆是你聽錯了罷?你的王妃為何會跑到本王的府上來?”
霍淳打算來的打死不認帳,左右顧昕此時已經不在他的府裡了,因此厚著臉皮不承認。
霍展祈也不和他耍嘴皮子,而是徑自朝著馬車走去,霍淳見他這麼自動,險些氣得鼻子都歪了。
霍展祈來到馬車旁,一打開車門,就見到坐在門邊的男子,他頓時臉色一沉,還沒有開口,就聽見裡頭傳來顧昕的嗓音,“王爺消消氣,待妾回府後再向您解釋。”
霍展祈眯了眯眼,哼了一聲,接著對著身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上前將男子攙扶下來。
直到男子下車時,霍淳才知道,安茜不隻放走了顧昕,竟然連那個刺客都一塊兒放走了,因此他這次是真的氣得發暈了。
安茜在看見那男子時,心裡也是暗叫了一聲糟,因著和霍淳糾纏,她都忘了那刺客的事兒了,眼看霍淳臉色便得難看無比,肯定是誤會了。
不過她也懶得解釋了。
左右霍淳已經認定是她,她就是再辯解也無用,霍淳的性子她最是了解不過,凡是對方認定的事兒,任你磨破了嘴皮子也改變不了。
因此她隻是默默的承受著霍淳憤怒的瞪視。
殊不知她這模樣,才更激起霍淳的怒火,霍淳總希望能聽見她的一句辯解,可她偏偏什麼也不說的就將事情全認了下來。
這是料定了他不會相信她麼?
有什麼比自己不被最愛的人信任還傷人呢?霍淳頓時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他自認對安茜已經是掏心掏肺了,雖說沒辦法給對方正妻之位,但是能給的、該給的他都給了,可對方卻是越來越拿喬。
還敢說出不和蘇家女共侍一夫這種話。
所以他把對方貶為妾,之後又貶為丫鬟,就是想磨磨對方的性子。
豈料越磨對方卻是越冷硬,而且他能感覺到自從他迎娶了蘇家女之後,安茜和他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深了。
本來他想趁著這一次帶著安茜出來,好好安撫對方,誰知安茜竟然背著他做下這種事!
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安茜為何要背叛他?
霍淳在思索的同時,霍展祈已經將顧昕扶下了馬車,這時候誠王府的馬車也到了。
霍展祈將顧昕扶上自個兒的馬車後,這才轉頭望向霍淳說道:“那麼小侄就先告退了,多謝叔父這幾日的款待,小侄替內子謝過叔父。”
語畢,也不等霍淳反應過來,便跳上馬車,和顧昕一起離開了。……
馬車上。
霍展祈坐在顧昕身旁,緊緊抱著她,心裡盈滿了慶幸和失而複得的喜悅。
這幾日他真是寢食難安,就怕顧昕在外頭受了委屈、吃了苦,在沒有收到安茜的消息前,他不得不和那個假貨周旋。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告罄時,賀謹軒無意間發現了一個詭異的小乞兒在王府附近徘徊。
賀謹軒自然將小乞兒給捉了起來,誰知一問之下,就是得出了王妃的下落。
賀謹軒不敢耽擱,連忙使人去稟報王爺,然後自己審問著小乞兒王妃的下落,打算親自帶著錦衣衛前去接王妃回府。
誰知小乞兒卻說沒見到誠王,他絕對不會說出王妃的下落。
任憑賀謹軒如何威逼利誘,小乞兒就是不鬆口,賀謹軒無法,隻好拎著小乞兒前去求見王爺。
霍展祈聽聞小乞兒知道顧昕的下落,自然立刻允了對方的求見。
待到小乞兒將顧昕所在的地點說出來後,霍展祈立刻親自帶人前去迎接顧昕,而賀謹軒隻能望著王爺的背影,黯然出神。……
……
霍展祈卻沒有將顧昕帶回王府,而是將她安置在楚嬈漓待過的彆院。
顧昕大概猜得到霍展祈的用意,所以沒有任何異議,很乖巧的留在了彆院。
霍展祈安頓好顧昕之後,匆匆的又離開了。
不過他將蕭福留了下來。
同時洛歌已經等在了彆院裡,還有木槿和小思也在。
至於顧昕原本的丫鬟,隻剩下琉璃一個,不過琉璃還在王府裡,畢竟王府裡頭還有一個“假顧昕”呢。
在彆院安置下來的顧昕,終於有時間想起呂媽媽和琥珀,她隻要一回想到那天,心裡就是一陣難過。
同時也對拓跋衛這個始作俑者恨得很。
呂媽媽的屍體已經入殮了,霍展祈也命蕭福厚葬她,至於琥珀的屍體則是不知去向,當初琥珀在彆院裡自儘之後,拓跋衛的手下不知道將她的屍體丟到哪兒去了。
顧昕知道後,自然又是一陣難過,隻能讓蕭福多燒點紙錢給琥珀,祈求對方到了另一個世界能夠過得好。……
誠王妃被救回來的消息傳到了秦王和拓跋衛的耳裡。
他二人自然又憋著勁兒的想找霍展祈的麻煩。
秦王的眼線好容易打聽出誠王妃被誠王給挪到了另一個宮殿去了,因此他們決定強攻誠王府,衝進去後直接將誠王妃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