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Act2·縛龍(1 / 2)

10.

夜風清冷。

腳尖踏在冰冷的磚石上, 仿佛踏在鋒銳的刀尖。向前行走的每一步,那刀鋒就紮得愈深了一分, 愈多了一分。待得他跟隨青衣的內侍終於走到府門, 雙腳仿佛已經鮮血淋漓,再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

他隻不過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而已, 在這樣氣冷的夜色中幾乎聊勝於無, 沒有任何作用。他知道這個時候虞洛陽還在他的申甌,或許還潛伏在房梁上,無聲的看著他走遠。

可阿鴆連說一句話都不能夠。

府門外不遠處,寂靜的夜色裡, 停著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隱隱約約間能夠見到幾個內侍站在一旁,阿鴆知道那是候著自己的。

他艱難的邁步出去, 走向了那一輛馬車,每一步仿佛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內侍擱了小凳在馬車下。

便在那個時候,夜風吹過,淒清蕭瑟,阿鴆無法控製的回頭, 朝著來處望去。深深的侯門內,隻看得見幾點零星的燈火, 搖搖曳曳, 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他再也看不見自己的居住,也看不見……虞洛陽的影子。

是以, 他也不知道, 虞洛陽目視著他遠去的身形, 直到最後一點都消失在了視線裡後,按住胸口,忽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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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簾幕忽然被挑開,露出了一張熟悉無比的麵容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忽然用力。

阿鴆在剛剛踩了上去,無力支撐,就跌倒在了皇帝的懷中。他疼的咬住了舌尖,可皇帝卻是笑起來,貼住了他的耳廓語氣幽幽:“怎麼樣,阿鴆,這一天你過的還開心嗎?”

阿鴆閉著眼睛,他根本沒有再回答皇帝任何話,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

皇帝也不以為意,隻是手潛入了寬大的披風,順著背脊漸漸滑落,一路興風作浪。阿鴆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直至神經緊繃處終於被撥動。修長的手指貼了上去,輕輕的按壓著,試探著入內,卻碰到了一小截光滑的玉質。

這使得他當真笑起來,連劍眉都舒展開:“乖,原來你當真這麼聽話,朕一定要好好獎勵你。”

阿鴆眼睫閉著,因著皇帝的動作劇烈顫抖起來。然而無論身體反應如何,他的心中都一片冰冷。所有的熱度都散去後,化作了一片荒原,在荒原之下,有深深的恨意燃燒。他死死地咬住了牙,不漏出任何一點聲音,指甲掐入了自己的掌心,直到血肉模糊。

除卻剛開始的時候,他很少再做出這樣的抵抗,然而眼下卻根本忍耐不住,即便知曉這樣並不明智。

“你是故意的……”他聲音微微顫著說,連敬語都忘了,近乎於淒厲,“你是故意這樣做的是不是,你早知道師兄今夜會潛入,你故意讓人來要我……我……”

那些個羞恥到了極點的字眼,他終究是說不下去。

皇帝凝望著他,仍舊笑著,瞳眸幽深,笑意卻是一片幽冷,更有幾分勢在必得:“自然……喜歡這份禮物呢?”

阿鴆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皇帝一番設計,悉數按照他想的那樣行走,大獲成功,笑意吟吟:“你乖些,阿鴆,眼下我們可是在大街上,你這樣是想讓所有人都聽到你的聲音麼……朕倒是不介意。”

論沒羞沒恥不要臉皮,十個阿鴆都比不上很下心的皇帝。

他恨恨的看著眼前的皇帝,心中無數情緒翻滾咆哮,忽然間,再也按捺不住,一口惡狠狠的咬在了皇帝肩膀上!

“嘶!”

皇帝痛的抽了一口氣,感覺到了尖利的牙齒已經沒入了皮肉,或許留下無法消去的疤痕。可是皇帝卻一點都不在意,動作反而更加凶狠。他愛憐的捋起了阿鴆垂落的鬢發,手指落在了阿鴆的後頸上,輕輕地摩挲著那一小塊柔軟的皮肉。有那麼一小會兒,他都想要自己也效仿著,留下那麼個牙印,可想著少年平日裡還要出去見人,終歸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懷抱著少年柔韌的身軀,幾乎是沉迷的享受著其中的溫暖緊致,溺於其中,根本就不願意醒。

有誰能夠說他對阿鴆不好?若他當真是那般惑於美色的昏君,恐怕早就將少年徹底囚禁在宮內,打上自己的印記,不允許他出去見任何人了。

皇帝貼著阿鴆雪白的耳廓,嗓子裡溢出了低沉的笑聲:“咬夠了麼,累了麼……要不要朕再換一邊給你咬?”

粼粼的車輪轉動聲響在朱雀大街上,緩緩地駛向了它的目的地,帝國的中心,皇帝的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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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鴆醒來的時候,眼前出現的,又是他熟悉的那一方景物。

玉鉤丹紗垂落了下來,遮蔽了帳內的風光,也隔絕了外界一切視線,唯有龍涎香馥鬱的氣息,無孔不入。

身下乾潔而清爽,微微動了動,卻察覺到了異樣。身後隱秘處裡,玉質的那物依舊是埋著的。原本就覺得不適,過了這麼久也沒有被皇帝調|教好,更不要說如今,心中更是厭惡。

可怔怔的盯著頭頂的丹紗,終究化作了一片無以為繼的空茫。

師兄已經回來了。

他還要怎麼才能夠麵對他呢?

想來這個時候,大軍應該已經進城了吧……

阿鴆知道自己錯過了,他沒有辦法去看這一場盛宴,他隻有待在這一方狹小而逼仄的空間裡,做皇帝隨意發泄的孌|寵。牙尖上仿佛還有一點點鮮血的氣息,是他昨夜狠狠地咬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可這麼一點兒反抗,根本與隔靴搔癢無異。

他也就隻能動一動這樣的小手段了,根本就無傷大局,其他的事情,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怔愣了許久,一直盯著頭頂的丹紗與鮫帳,仿佛那一刻的靜謐,是他最後的一點祈求。

可終究是連這也沒有辦法留下來。

沉沉的帳外,響起來了虛浮的腳步聲,李霜行輕輕的拂開了簾子,終於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世子,您可終於醒了。”

阿鴆識得這是皇帝身旁的心腹內監,他側過了頭去,看著李霜行。這位內侍公公一向行事細致妥帖,隻可惜,全部都是代表了皇帝的意誌。

“李公公。”阿鴆嘶啞的說,“現在什麼時候了,大軍進城了嗎?”

李霜行歎了一口氣,小心的說:“昨兒個就已經進城了呢……世子,您已經睡了一整天了。”

阿鴆低低地“啊”了一聲,他一直都待在昏暗的帳內,昏昏欲睡的躺著,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原來連大軍進城都已經錯過了,原來已經是又一天了。

李霜行道:“陛下吩咐了奴婢過來照顧您,世子,您覺得好些了嗎?”

阿鴆側著頭看著他,似乎並不明白,李霜行說了什麼。

李霜行心中微微歎氣,麵上卻並不表露出來分毫,隻小心翼翼的告了一聲“那就得罪世子了”,便伸出手去,貼住了阿鴆的額頭。

空氣裡漸漸又彌漫起了清苦的藥味,隻是一開始被龍涎香的氣息壓下,阿鴆竟沒有察覺得出來。

“謝天謝地,世子,您昨兒個夜裡有些發熱,陛下當時就給嚇住了……總算現在退下去了。”

阿鴆聽著李霜行說著皇帝的好話,扯了扯嘴角,漠不關心的閉上了眼睛。

見狀,李霜行也有幾分歎氣。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陛下是天下的至尊,他要強要了誰,有誰能夠反抗?至於這位葉小世子,那是直接被皇帝放在了心坎兒上,換個人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可偏偏這葉小世子,如今……那百煉鋼,依舊還是冷硬如鐵,根本不見得化作繞指柔啊。

皇帝當真要寵起一個人來,那真是可以把人給寵到天上去,要星星給摘星星,要月亮給摘月亮。悄悄分撥給葉小世子的那座宮殿,奇珍異寶像流水一樣的送了進去,可偏偏小世子,也沒有半點動心。

左右李霜行也看出了症結來,阿鴆心裡已經有了人。而如今,那症結也已經回了京。

懷化大將軍亦是國之棟梁,想想前兒個夜裡發生的那件事,李霜行隻覺得有幾分憂慮。可是帝王執意如此,他們這些做奴婢的,除了竭力效忠,還能夠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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