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Act2·縛龍(1 / 2)

11.

滿腔的怪異、所有的疑惑, 悉數得到了解釋。

那是……阿鴆!

他不會聽錯的,就算他把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弄混, 也不可能認不出阿鴆。

往日時光裡與自己恩愛繾綣、兩心相許的少年, 就在隔著並不遠的台階之上,埋首於另一個男人的身下, 以一道薄薄的金鉤繡線作為阻擋。如果去除那沉重的禦案, 那麼所有的景象,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虞洛陽根本不能夠相信,勤思殿裡,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來的第四人就是阿鴆。他寧願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愚蠢的錯認, 然而習武之人五感何其敏銳,細膩的聽力、出眾的嗅覺, 把那一切都赤|裸裸的攤在了他的眼前。

馥鬱的龍涎香下,甚至還藏著一股新鮮的石楠花香味,帶著淡淡的腥澀。

虞洛陽心中翻江倒海,已然是一片驚濤駭浪。太過震驚之下,他甚至控製不住身體的反應, 昂起了頭顱。那一下直直與皇帝對上,堪稱是大不敬的直視皇帝的麵容。

驚鴻一瞥裡, 虞洛陽捕捉到了皇帝麵上一抹快意的饜足。

刹那間, 所有的堅持都崩塌了。

……

“虞愛卿?”

天崩地坼裡腦海近乎於空白,忽略了身周的動靜。好一會兒了, 虞洛陽才意識到, 皇帝這個時候正在喚他。

手指緊緊的捏起, 想要說出哪怕是一個詞語都十分艱難。

虞洛陽艱澀的道:“陛下……所喚為何?”

皇帝掃過了他神色如常的麵容,但根本沒有忽略適才那一刹那的色變,更不要說,衣袍下僵硬的身軀。如果要說裝腔作勢,虞洛陽比朝中那些笑眯眯的老狐狸還差得遠,就比如眼下,十分輕易的就暴|露了出來。

眼眸裡掠過了幾絲不明的意味,皇帝語氣有幾許漫不經心:“便是愛卿的終身大事……”

“愛卿似乎是走神了……愛卿年紀也不小了,已經到了成家的時候。朕瞧著,虞老夫人提的這人選就很好,溫婉秀麗,蕙質蘭心,難得的還對愛卿一往情深,知根知底,更是親上加親……”

虞洛陽心中一片冰冷,漸漸猜出來了皇帝的用意。

他漠然道:“臣隻當她是妹妹,對她並無男女之情……這次回來,一件大事,便是給她找個好人家。”

皇帝卻笑起來:“此刻當妹妹,成親以後,也可以當做妻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愛卿,虞老夫人說,她可當真是中意的不得了,就隻等著愛卿給她生個大胖小子了。”

虞洛陽心臟漸漸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對延續香火這件事情有多麼盼望,但偏偏以他的情況,根本沒有可能完成願望。虞洛陽曾經想過,日後就在家族旁支裡過繼一個孩子來,繼承衣缽,也就罷了。卻根本沒想著,虞老夫人不死心,竟然還找上了皇帝。

皇帝分明對此事樂見其成,甚至滿心都想著撮合。

當真是想要給他指一門親事了。

可他怎麼甘願?

虞洛陽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擯棄了所有的雜念與旁騖,再開口時,眼底一片清明。

他道:“不敢欺瞞陛下,其實臣早已有了意中人。兩情相悅,互定終生……不敢耽擱他人。”

皇帝笑容漸漸冷了下去:“……哦,是誰?”

虞洛陽看著台階之上沉重的案幾,又像是透過金絲繡線、繁美雕飾,看到了更深的地方去。

他一字一字道:“便是永寧侯世子,葉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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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語語,那當真是落定有聲。最末二字,在“葉鴆”被吐出的一刹,鏗鏘有力。

皇帝勃然大怒:“荒唐!”

虞洛陽神情冷靜,不慌不忙,甚至好整以暇,向著皇帝行禮:“臣資質荒謬,惶恐不堪。但情之所鐘,不可轉也……陛下天資聖明,還望體諒成全。”

他寸步也不肯讓。

從頭到尾,他都知道,若是教自己這一番話傳出去,會掀起多麼大的風浪,會被多少人抓住,上躥下跳,肆意攻訐。

看不出來半點明智的地方。

可他還是說了。

皇帝看上去氣急,聲音冰冷:“虞愛卿想來神智都有幾分不清醒了……出去,跪著,好生反省反省。”

虞洛陽坦然遵旨。

他走出勤思殿,一撩衣擺,跪在了冰冷的磚石之上。周圍內監侍衛見著,心中無不震動,不知道這位炙手可熱的懷化大將軍,究竟是哪裡觸怒了皇帝。但偏偏沒有一絲惶恐的樣子,神情坦然,大方自若。

同一時刻。

勤思殿中,皇帝再也忍不住,一把將藏身在案下的人捉了出來。少年跪的太久,身體發僵,雙|腿發麻,不受控製的撞入了他的懷中。可皇帝分明感覺到,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是歡悅的氣息。

手指掠過了柔軟唇邊那一抹濁|白,分明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設計,可皇帝看著阿鴆的神情,卻覺得礙眼之至。

他眼眸陰冷:“你很高興是不是?”

何止是高興,阿鴆唇角上翹,眼眸微微彎著,好像發自內心的喜悅,整個人似乎都在笑。

“陛下。”他說,“您身份尊貴,坐擁海內,這天下您要什麼沒有……我隻不過是區區不足道哉的一人罷了,還望您成全。”

先前他一直都是病著的,這麼多天以來,又一次換發出生機,看上去說不出的耀眼與奪目。

可是……卻是為著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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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眸裡滿是冰寒的意味。

他冷冷道:“若朕立刻將他下獄,奪了他懷化大將軍的身份,將他貶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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