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1235 字 5個月前

柯嶼抬手, 稀鬆平常地一抹眼底,手指被濡濕,但新的眼淚又下來。他的神色是那麼平淡, 眉也未蹙嘴角也未有什麼用力憋哭的痕跡,可見這一場落淚並不能命名為“哭”。

商陸遞給他紙巾:“每次靜不下心的時候, 我就會在這裡坐一會兒。你要是喜歡的話,就也多坐一坐。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先失陪。”

柯嶼接過, 低聲一句“謝謝”,覺得商陸的措辭又回到了彬彬有禮但疏離的階段。

到晚飯時商陸才有短暫地出現了一會兒, 胃口不佳的模樣, 海鮮粥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後來柯嶼在泳池邊看到了他抽煙的側影。尼古丁和□□一樣,都是能強行提神的。柯嶼沒有找過去, 在隔得很遠的地方安靜看著,身後響起明叔的聲音:“有機會的話,還是勸他少抽一點。”

“他最近在忙什麼?”

明叔沉默片刻, 為難地說:“恐怕不方便透露。”

“讓他早點休息。”

話語裡表露離去之意, 明叔心裡一沉, 挽留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終究忍下,隻試探地問:“你去哪裡?”

“約了人。”柯嶼也並不多言,轉過身抬起腳步, “這兩天叨擾了, 承蒙照顧。”

“少爺他……”

“我明白。”柯嶼點點頭,走出些距離了,明叔才後知後覺跟上,“那副畫畫得很好, 他畫了多久?”

明叔想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他的肖像畫。雖然在畫室裡,但用白布蒙著。柯嶼看過了,又原原本本地蒙好,彷佛他始終未曾光臨過這些優美沉鬱的筆觸。

“三個月。”

柯嶼站住腳步,身影隱沒在暗影裡,頭微微垂著,唇角的弧度勾了會兒。他就是這樣安靜微笑了片刻,如同咀嚼一種默不作聲的溫柔,而後才再度離去。

明叔想讓他不要走,當一個泄題的不合格的助考官。但他最終還是忍下了。

這裡打車非常不方便的,柯嶼謝絕了明叔要送他的好意,自己開了輛車走。商陸不像那些二代,對跑車有虛榮的癡迷,他的車庫裡隻是各種功能性、場合性的車各備了一輛,柯嶼開走了他的保時捷電動轎跑,銀灰色車身滑下黑沉樹影間的山道,明叔在山頂的窗邊目送他而去。

他再去送茶時,商陸問:“柯老師在乾什麼?”

明叔在刹那間做好了打算,生平頭一次對他撒了謊,“在看書。”

商陸點點頭,“嗯”了一聲,眉宇間有隱約的笑意。

大晚上的能約誰?柯嶼撒了一個拙劣的謊,開著車在寧市漫無目的地逛,到西江邊停下了,打開車窗望著江堤抽煙。西江很長,從CBD到鄉下,從鄉下到民國老街,各有各的風貌。對麵的燈影紅藍相間,在江麵留下長長的光柱,在風中隨波逐流。

·

人回來時,明叔的驚訝溢於言表,幾乎就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

柯嶼把鑰匙拋還給他:“幸好開了車走,否則過不了門衛這一關。”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柯嶼一邊走一邊解襯衫扣子:“是這麼打算的,又反悔了,讓您見笑。”

他如常沐浴,睡到半夜三點多時自動便醒了,摸黑找出去,從書房黑著的燈確認了商陸已經休息。主臥門沒反鎖,他赤腳推開進去,腳步悄寂無聲,暗影隻看到大床上薄毯隆起,商陸側臥而眠,空調打得很低。

睡得好好的,懷裡忽然擠進來一個什麼溫熱的東西。

那架勢又乖巧又強勢,似乎非要他抱。

商陸醒了,眼睛未睜,沙啞的嗓音低沉說:“誰讓你進來的。”聽著是不太樂意的樣子,但兩條手臂違背意願,將人緊緊地抱住了。不僅抱住,還用力更深地往把人自己滾燙的懷裡胸膛上貼。

柯嶼攬著他的腰:“門沒上鎖。”

他腦袋稍抬,商陸習慣性地把手臂伸進去,讓他枕住了自己。

“你最近刷微博了嗎。”柯嶼問,聲音在夜裡很輕。

“沒有。”

“為什麼?”

“沒時間。”

“忙——”話沒講完被商陸按進懷裡,“閉嘴。”

安靜了能有好幾分鐘。

柯嶼小心翼翼地抬頭:“睡著了嗎?”

頭頂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和認命的一聲:“沒有。”

“那你這幾天在忙什麼?”

“柯嶼,”商陸聲音淡漠語氣冷峻,“要麼老實睡覺,要麼回自己床上去。”

柯嶼小小聲自言自語:“從前看星星看月亮時,叫人家寶貝,現在新歡勝舊愛,叫人家柯嶼。”

商陸:“……”

他語氣學的鐵扇公主十成十的像,陰陽怪氣嘀嘀咕咕怪可愛的。商陸忍不住哼笑了一下,又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有病。”

柯嶼不依不饒:“你刷下微博吧。”

商陸反應過來了——很明顯,他在撒嬌。

然而由於在前三十年的人生中都疏於實踐,他撒起嬌來——挺不熟練的。

“怎麼,你在微博出櫃了?”商陸邊說邊向床頭櫃摸手機。屏幕觸亮,柯嶼又改變主意了:“算了,是沒什麼好刷的。”他從商陸手裡抽走手機,“睡覺。”

商陸反倒不想放過他了:“有話可以直說。”

彆扭勁兒被戳穿了,那股彆扭也就蕩然無存了。柯嶼靜了會兒,“早年間吃藥,的確是因為抑鬱症。”

“那時候剛入行,演什麼都很失敗,雖然麵上沒什麼表示,心裡的焦慮也還是有的。公司有合作的診所,麥安言安排我去看了,是輕度抑鬱。”

商陸便意識到,那天柯嶼也不算全然撒謊。

“後來呢?”

“剛開始吃藥不習慣,想吐。有次晚上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多吃了幾顆,”柯嶼輕描淡寫,略去了為什麼‘撐不下去’的細節,“閉起眼睛後,腦子裡就有了一點畫麵。”

“第一次在片場吃,是真的走投無路了,NG了三天,一個網劇男主,演律師,庭審戲。死馬當活馬醫,吃了一把立刻見效,勉強過了。”

“作弊這種事會上癮,後來遇到難的戲就吃,那兩年完成的戲都不錯的,後來閾值高了,我也有意識的不去依賴它,當時在栗山劇組還隻是個很小的配角,戲份不細,他也沒那麼多時間來教我,演技又回去了,觀眾說我越演越回去就是這個原因。”

“中間戒過。”

柯嶼肯定地重複:“中間戒過,因為抑鬱症好了,戒斷反應很嚴重。”

“後來怎麼又吃回去了?”

“戒了大概有兩年,當男主和重要配角的機會越來越多,不吃藥演不了。”柯嶼頓了頓,“那天你罵我急功近利,我承認,那些角色我不想讓給彆人,也不想浪費。民國劇裡的軍閥、學者演說家,警匪片裡的毒販,仙俠劇裡的什麼師尊,時裝劇裡的總裁,不是每個角色都能有時間、有條件讓我去真實體驗的。”

商陸軟化口吻:“也算是為藝術獻身。”

柯嶼仰起臉:“你是我男朋友,我想跟你訴苦,當我賣慘好了。你聽完,要是有一點心軟,就親我一下。”

商陸撫著他的臉,深深凝視,垂首吻住。

“我不是沒有努力過。”柯嶼再度開口,心口滯悶,重重地呼吸後才繼續,“工作外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看電影。不像你拉片那麼快,一部九十分鐘的老電影我要花五個小時,看十幾遍,才能把一個角色的表演拆解好、記錄好,拆解了就是模仿,一邊投影,另一邊是落地鏡,對著鏡子邊看邊模仿,把一些典型的、細致的動作設計靠機械鍛煉變成肌肉記憶。”

商陸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一團濃黑,他的眼前瞬時演繹出柯嶼的表演畫麵,他誇過柯嶼肢體控製精準,以為是他天賦,卻不知道每個動作都是成千上萬次的輸入。他要輸入那麼多,演戲時,倚靠劇本的解讀,他找到恰如其分的經驗,繼而將之從肌肉記憶中調動出來。

模仿性的演員其實很多,不同的是,他們看過一次便能在腦海中臨摹,如同將柯嶼那個對鏡對片的拙劣過程在腦內虛擬出來,而他不行,便隻能靠反複練習來強調。

商陸反複回憶他以前的表演片段,難怪他表演的模式化很重。

“你是不是看了很多舞台劇表演?”

柯嶼呼吸一輕:“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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