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番外一(2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3023 字 5個月前

“沒有,反著倒更快,”柯嶼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狗屁,“你不困的話……”

“我不困。”

商陸答得太快了,時間內出現了一秒寂靜的縫隙,是兩人麵對麵看著彼此,卻相顧無言。良久,柯嶼清了聲嗓子,眸光瞥下,臉也轉了開去:“……我去吹頭發。”

好奇怪。為什麼這麼奇怪?被商陸這樣看著時,他的心跳和現在的腳步一樣快。

是太陌生了嗎?

吹著頭發時,柯嶼出神地想著這種奇怪的感覺,試圖分析。黑發從指間垂落,他想得久之又久。是他這兩年隻跟商陸聊郵件發□□和微信,活像兩個網友,現在便是網友線下麵基,當然會尷尬、會期待、會試探、會緊張、會有分享自己傾訴欲。要是一男一女,就算是網戀奔現了,但他跟商陸是少年時的分彆後,久彆重逢,所有的氛圍都寫滿了“陌生又熟悉”。

所以,原因就是這樣。

柯嶼想明白了這點,頭發才終於吹好。他去商陸的房間,明叔已經讓人把床品重新換了新的,兩隻枕頭並排放著,柯嶼掀開被子,規規矩矩地躺在一側。

商陸速度比他快得多,已經倚在床頭看書,臉上架著眼鏡,並不看柯嶼,漫不經心地拆穿他:“你再吹久一點,頭發就要著了。”

柯嶼受不了這氛圍了,心裡像被一萬支毛茸茸的蘆葦花輕掃,他改成玩世不恭的語氣:“操,好像洞房。”

書頁嘩啦一下,停頓在一半,繼而被商陸翻了過去。

“我才十六,你彆打青少年的主意。”他清冷的聲音在靜夜裡淡淡響起。

柯嶼被反將一軍,氣笑了,“滾,誰對你有興趣。”

話丟出去半晌,商陸安靜著沒回應,過了兩秒,啪一聲,他單手合上書,“我知道,你對天天感興趣。”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柯嶼無奈地求饒:“能彆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你不是說不喜歡她了嗎?”

“不喜歡了,不代表已經走出來了。”

商陸不解,“你還在難過?”

“怎麼了?”

商陸的疑問中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成分:“你到了法國,見了我,很開心,這種開心不足夠抵消她離開你的難過嗎?”

詭辯天才,柯嶼被他問住了。

商陸按下書,側過了臉,立體的骨骼輪廓被台燈勾勒出一線暖黃,他掩在鏡片後的目光淡漠但認真:“夠不夠?”

空氣中的氧氣都隨著這低緩的三個字變得稀薄,柯嶼無法思考,被他牽引著,鬼使神差地低聲:“夠。”

商陸勾起唇,這才笑得像個正當十六歲的男孩子。

柯嶼心裡那塊重如千鈞的石頭被移開了,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媽的,折壽。

“其實你可以不跟她分手的。”商陸洞悉一切,“他家裡人嫌你家境不好,是因為不知道你和我們的關係,知道了,他們就會明白,隻要你想要,錢、留學、好的工作,這些都會馬上擁有。”

溫有宜不是沒想過認柯嶼當乾兒子。早在梅忠良進去蹲監獄的那一年,溫有宜就想過把柯嶼和奶奶都帶到香港。她跟柯嶼是很投緣的,冥冥中認為這就是一種命中注定。但柯嶼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

柯嶼亦知道十五六歲的自己是那麼敏感自卑,麵對好意,反而以無比冷硬的自尊謝絕,看在彆人眼裡不知有多不知好歹,也傷了溫有宜的心。

月亮照著白色大理石的窗沿,那層朦朧的側光便也點進了柯嶼的眼眸。

“你可以當我哥哥的,是你不當。”商陸說出真相,“你當了我哥哥,天天就不會離開你。你們會結婚,這樣就是從高中起就交往的初戀,一輩子從一而終,我會祝福你。”

柯嶼心裡其實是釋然的,他的確喜歡天天,但也許,牽手時心跳得並不如她那麼激烈。能順利相處一輩子固然好,而因為家境被舍棄,他好像也不怎麼傷心欲絕,隻是覺得遺憾。他笑了笑,找回了以前和商陸相處的感覺,“怎麼了,我現在不是你哥哥嗎?名義上當不了,實際上和哥哥有什麼區彆?”

話說到這兒,他想起一件失落了很久且被忽視了的事:“你好像從沒叫過我哥哥。”

的確,商陸從小時候起便固執地隻連名帶姓地叫他柯嶼。

商陸盯著他,又回過臉去,仰頭看著窗子外的月光,輕描淡寫道:“叫不叫哥都一樣,你要想,我現在就叫給你聽。”

柯嶼有點想聽:“叫呢。”

“柯嶼哥哥。”商陸很聽話,問他:“好聽嗎?”

柯嶼無言,商陸由叫了一聲,說:“你聽著玩吧,不用當真,反正來不及當哥了。”

柯嶼笑了笑:“怎麼,我不當你哥,你很遺憾嗎?”

商陸扭頭看他月光下的臉,高冷:“你在說什麼屁話。”

柯嶼臉上表情僵了一下,一把摟過他脖子,恨得牙癢癢:“我現在就教教你什麼叫兄友弟恭長幼有序!”

裴枝和在臥房門外聽了個大概,對柯嶼刮目相看。他知道柯嶼家境很不好,而商陸卻是出自這樣的名門望族,以商家的顯赫,枝和哪怕來自裴家,麵對商陸時都還是時而自卑自矜,常懷疑自己不具備當商陸好友的資格。

但是柯嶼怎麼會這麼從容呢?枝和心裡想不通,但對於旁觀了的這段月光下的談天,他卻一直記了好久。人的心性在少年時便已初露端倪,枝和好勝而心氣高,往後每每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時,他就會想起這一幕,想起柯嶼的不卑不亢與自在。

不過他現在還小,此刻隻是抱著枕頭磨蹭,話裡有話地暗示:“你們聊什麼呢?”

給我也聽聽唄,有什麼是我這個十四歲的不能聽的嗎?

商陸頭痛:“你怎麼還沒睡。”

枝和說:“你不是也沒睡?你不是不讓人打擾你睡覺嗎?為什麼我不可以,小嶼哥哥可以?”他閃電般躥進去,跟柯嶼說:“小嶼哥哥,你進去一點,給我一點位子。”

同樣的十四歲,柯嶼在澳門街頭逃命,商陸隻身來到法國,他們都有了少年老成,隻有裴枝和沒有長大。他也是受欺負的童年,但好像自己給自己造了個殼,死扛著就是不長大了。

柯嶼不得不往中間挪,裴枝和掀開被子躺進去,把自己帶過來的枕頭好好鋪平整,躺下:“我們熄燈吧!”

這是當男生宿舍臥談會了。

柯嶼碰到了商陸的腿,穿未及膝的運動短褲,小腿裸露著。說不上是誰更遭罪一些,總而言之,沒有人輕舉妄動,恐怕驚擾了這種朦朧的窗紙,讓背後的東西怪物般猙獰了出來——最起碼,商陸是這樣想的。過了數秒,裴枝和奇怪地出聲:“陸陸哥哥,你怎麼還不關燈?”

商陸這才稍探出些身子,關掉了壁燈和燈,屋內陷入黑暗,隨著他鑽進被窩的動作,棉質被單發出窸窣的動靜。

“小嶼哥哥,談戀愛是什麼感覺?”裴枝和無所顧忌,想問什麼就問。

商陸豎起耳朵。

柯嶼想了想,本著不能帶壞小朋友的原則,說:“沒什麼感覺,就是兩個人一起上課上自習,周末看電影。”

“你們接吻嗎?”

枝和這麼問,黑暗中,商陸的腦海中浮現出柯嶼的嘴唇,像某種啞光但果凍質地的。

應該很好親。

親起來應該很舒服。

……他他媽在想些什麼!

柯嶼也被裴枝和問得無語,“你說呢?”

“你不會這麼純吧,我們同學好多都上過床了。”枝和談起來這些像過家家,正因為談戀愛上床於他來說像過家家,所以他才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柯嶼快被他搞崩潰:“不要學他們。”

“那你上過嗎?”枝和不依不饒,好奇死了。

房間裡很安靜,外麵隱約聲響,是明叔照應傭人明天的采買事宜,談話聲低低地送入,房內,三具軀體裡隻有一具是鬆弛的,玩兒似的,剩下兩具的神經都像是被一根皮筋牢牢地拉扯束緊了。

柯嶼被擠在中間,仰躺著,胳膊與商陸的貼著,彼此的體溫都在攀升。他還好,隻是心裡的有些彆扭,大約是和裴枝和還不很熟的緣故。他不知道的是,商陸一直聽著自己的心跳,且懇求它:慢一點,輕一點,但沒用,心自顧自跳得又高又緊,讓商陸懷疑柯嶼早就聽到了。

“沒有。”柯嶼說。

“你騙我的吧?”枝和不信,“你都二十一了,而且都談了三年了。”

“沒騙你,”柯嶼說,“有想過,也有衝動,但是忍了下來。”

“這也能忍?!”裴枝和拔高聲調,又壓下來。他句句問的、說的,都是商陸的心聲,因而商陸隻管聽,竟不需要開口。

柯嶼失笑一聲,“彆問我,總之就是忍下來了,這樣很好,對天天來說是最好的。”

“沒勁。”裴枝和輕哼一聲,掀過被子蓋過頭頂,他滿心以為能聊個十八禁,結果頭都沒起就被柯嶼給掐滅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僵硬的身體終於察覺出累,繼而緩緩鬆弛了下來,在裴枝和的呼吸聲和輕微的孩子氣的鼾聲中,商陸側過身,一隻手臂輕輕攬過柯嶼胸前。

柯嶼低聲問:“睡不著?”

商陸說:“抱一抱你。”

枝和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什麼鬼,把柯嶼想說的話打斷了。

等他呼吸又平穩了,柯嶼卻也沒有出聲,隻是渾身的注意力都在商陸那隻胳膊的重量上了。

“抱好了嗎?”柯嶼心裡數了五秒,終於問出聲。

商陸是一個問心有愧、心懷鬼胎的人,柯嶼一問,他便抽回手,重新平躺,語氣淡漠:“不好抱。”

但是沒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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