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附骨之疽02(2 / 2)

“親手為陛下燒點熱水,泡茶。”傅秋鋒說,“幫我拿罐茶葉來吧,有勞。”

婢女多看了傅秋鋒一眼,暗忖現在親手為陛下做東西是越來越應付,還是去找後勤要茶。

傅秋鋒往手上澆了點油,總算把扳指弄下來,他仔細清洗乾淨扳指,認真等水燒好,泡了茶去找容璲。

薄暮冥冥,晚風清涼,容璲的營帳已經點起了燈,韋淵仍負手守在門口。

“陛下還在與陵陽王密談嗎?”傅秋鋒端著托盤向韋淵打聽。

“是。”韋淵道,“你若有事,暫時等待吧。”

傅秋鋒索性把托盤放下,也在旁邊端正地站崗:“你有試毒的針嗎?”

“有。”韋淵不解,“問這做什麼?”

“給我兩根。”傅秋鋒伸手,“我看見一點奇怪的畫麵,真的很在意。”

“……有多奇怪?主上有危險嗎?”韋淵側目,從懷裡拿出一個針卷,抽了兩根遞給他,“一支驗迷藥,一支驗毒藥,不過煉製特殊的毒可能也試不出來。”

“我也不能確定,賢妃是自願入宮嗎?”傅秋鋒把針彆進袖口,又打聽道。

“她自願與否我怎會知道。”韋淵莫名其妙。

“那我先去試試,一會兒再來。”傅秋鋒轉身欲走。

韋淵發現傅秋鋒真的很自我,自顧自說完還不負責答疑解惑,他想追問傅秋鋒要去試什麼,營帳的簾子就被人掀開。

容翊大搖大擺地走出營帳,似乎並沒有因為賭輸的懲罰有什麼不爽,他叫住傅秋鋒笑道:“公子不用走了,本王這就把陛下還你。”

傅秋鋒眼角一抽,暗忖這王爺說話什麼毛病,他回去端起托盤,對容翊點點頭:“殿下慢走。”

容翊左右看看,單手擋在臉側,傾身靠近韋淵,墨綠的眼眸在炭盆的火焰下有些神秘和侵略感,韋淵後撤一步,皺眉道:“殿下,有話直說。”

“小點聲,陛下不是要罰你來著?”容翊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可好一番替你說話,欠了陛下幾個人情,他才勉強答應隻扣你一個月俸祿。”

韋淵:“……”

韋淵終於明白容璲之前故意在容翊麵前說那番話的用意,他麵無表情道:“多謝殿下,臣感激不儘。”

“謝就免了,有空來王府作客。”容翊渾然不覺自己已經中了套,離開的背影氣勢瀟灑,韋淵嘴角抽了抽,然後越發佩服容璲。

傅秋鋒端著茶進屋,容璲支著一條腿靠在榻上,軍帳的軟榻後方是一幅地形圖,前方擺著個沙盤,旗子集中在南北兩方。

“陛下,您的扳指。”傅秋鋒放下托盤,把扳指還給容璲,意外地發現他那身寬鬆豔麗的紅衣居然穿的板板正正。

“還什麼,朕就當送你了。”容璲笑道。

傅秋鋒一想到自己還有點發熱的拇指,趕緊拒絕道:“還是不用了,這太過貴重,讓臣射箭壓力很大。”

容璲白他一眼,拿回扳指:“不好奇朕與陵陽王說了什麼?”

“這個臣倒真不好奇。”傅秋鋒直說道,“軍政之事,不是臣擅長的領域。”

“那朕也不勉強你。”容璲大方地說,“朕軍有沈將軍,政有柳侍郎,你也自有朕需要之處。”

“陛下身邊人才濟濟。”傅秋鋒稱讚,“那臣先回去了。”

“急什麼。”容璲讓他坐下,“雖然你不感興趣,但朕與陵陽王談及的重中之重,乃是這個與北幽通信的人,此人掌握有一定的朝廷機密,熟悉文武百官動向,更能接觸商賈農夫三教九流,策劃讓北幽使團進入醴國的路線,這樣的人,在朝中必有極高的地位,你會想到何人?”

傅秋鋒沉思一番:“臣首要懷疑,肯定是陳峻德。”

“朕也難免想到他。”容璲撇嘴。

“其次……中書令許道業。”傅秋鋒說道,“陛下提拔柳侍郎入中書省,人人皆知柳侍郎是陛下心腹,相當於漸漸架空了中書令,他若心懷不滿,也可能投敵,不過柳侍郎進中書省的時間尚短,動機尚嫌薄弱。”

“嗯,還有呢?”容璲追問。

“禮部中人。”傅秋鋒猜測。“禮部接觸各方來使,最有機會與北幽和醴國相熟。”

“情理之中。”容璲讚同道。

兩人聊了半晌,傅秋鋒忽然有疑,問容璲道:“您既然與陵陽王關係一般,他為何冒險給您情報,萬一被您誤會,豈不是為自己招惹禍患?”

“朕也不太能理解他。”容璲在榻上翻了個身,抱著胳膊看向棚頂,語氣一瞬間有些悵然,“也許你與朕,永遠不能理解兄弟之間是何種感覺吧。”

他不久前也問過容翊,一個有著北幽血脈的王爺,向多疑的當今聖上提及北幽,天下局勢,難道不怕惹來殺身之禍?

容翊把令旗擲在沙盤裡,神采飛揚侃侃而談時更像一個胸懷文韜武略的年輕帝王,容璲歪在榻上,思緒紛擾,撐著腦袋靜聽,不時插上幾句,他當然能跟上容翊的思路,聽容翊說起北幽王室主戰主和的不同派係時,他的情報也不曾落後多少,但他總是免不了生出一種厭煩的嫉恨。

他的兄長已經如此優秀,為何先帝仍不滿意?如果先帝不曾看上母親,不曾生下他……

“北幽傳出議和的消息,應當並非虛話,三王子一派主和,已經籌劃後撤軍隊表示誠意,派遣使臣來我大奕議和,但真正可疑的是暫時沒有動作的大王子,他與國師皆是主戰派,不可能偃旗息鼓,臣推測,頻繁經過臣封地進入醴國的使團,應當就是主戰派的暗招。”容翊拍拍指尖的沙子,舒了口氣,“總之臣的推測就是這樣,陛下,你聽進去了嗎?”

“哼,朕看起來像把皇兄的話當成耳旁風嗎?”容璲意味不明地輕聲哼笑,他微微側身,撐著額角看向容翊,衣領又落下一些。

“臣怎麼會知道,畢竟臣與陛下不熟。”容翊直白地說,“上次見麵,還是去年太後的壽宴上吧。”

容璲一噎,垂下眼簾:“為何要透露情報?不怕朕降罪於你?”

“陛下真想知道?”容翊商量道,“那臣輸了的懲罰也一筆勾銷吧。”

“好啊。”容璲笑容燦爛,“是韋淵保護朕不力,朕確實不該遷怒皇兄,朕就再加二十鞭好了。”

容翊咧了下嘴角:“他儘心儘力追隨你,算臣求你,手下留情吧。”

“國有國法,豈能由朕隨心所欲。”容璲遺憾搖頭。

“霜刃台有什麼法?幾十鞭我都替他受了。”容翊慷慨地說。

“刑不上大夫,你是朕的皇兄,豈有對你動刑的道理。”容璲還是搖頭。

容翊歎氣:“陛下,您到底有何條件。”

“朕方才的問題。”容璲笑眯眯地看著他逼問,“回答朕,二十鞭可免,你為韋淵求情,朕饒了他,你就欠了朕的人情,再加上輸給朕的懲罰朕還沒想好,先寄下……皇兄啊,你可欠朕太多了。”

容翊有一瞬間感覺不對,但沒想通哪裡不對,他深深吸氣,蹙眉對上容璲看似散漫含笑的眼睛,沉聲道:“臣不怕死,臣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臣曾經沒能坦白出口的野心,沒能付諸實際的**。”

容璲眯起眼簾,眸中冷光閃爍。

“臣不諱言,我也曾肖想帝位,但我不敢試,也不敢賭,你比我更有勇氣,更加堅定,所以你是陛下,我隻是陵陽王,哈。”容翊朗笑一聲,“您成功了……而臣希望您永遠成功下去。”

“那你認為朕會相信你嗎?”容璲支起身子,坐在榻上。

“您隻要相信情報就好,不用一定相信臣。”容翊說,“再說臣連狩獵都敗給陛下了,也沒什麼值得陛下信的。”

容璲沉默半晌,答應道:“朕可以隻扣韋淵一個月俸祿。”

“多謝陛下大發善心!”容翊聞言深深作揖,“對了,臣還有一事要說,不知該不該說,也可以不說,但不說始終如鯁在喉。”

“……趕緊說。”容璲不耐道。

“上次容琰來臣府上,送了一幅匾額。”容翊出賣了他,“說您衣衫不整有損威嚴毫無體麵成何體統,宮裡的貴妃娘娘都比您穿的嚴實,希望能有言官上諫讓您改正。”

容璲:“……”

容翊告退道:“那臣先走了,陛下可千萬彆出賣臣。”

容璲冷著臉一甩手:“哼,迂腐之人,朕不跟他計較。”

夜空中繁星連成光帶,容翊走後半個時辰,傅秋鋒也打算離開,他剛剛走到門口,陳庭芳的婢女就來邀請。

“陛下,賢妃娘娘請您過去用膳。”婢女介紹道,“賢妃娘娘親手熬了烏雞湯,準備了酒菜,娘娘大病初愈,十分想見陛下呢。”

容璲還沒吃飯,陳庭芳的廚藝是真的不錯,他看了看傅秋鋒,一招手道:“走,一起去。”

“帶上臣好嗎?”傅秋鋒小聲對容璲說。

“菜好就行。”容璲不甚在意。

傅秋鋒還沒去試那鍋湯,心裡始終不太放心,他和容璲走進陳庭芳的營帳,容璲在陳庭芳禮數周全而又溫良賢淑的招呼中坐下,傅秋鋒神經緊繃,陳庭芳給他和容璲都盛了飯,就在這時,他的餘光霎時被一陣刺眼的亮度占據,容璲頭頂再次浮現出閃爍的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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