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奇毒01(2 / 2)

傅秋鋒無聲地歎息:“加快點速度,我應付一下。”

“這是哪裡?”容璲支起身子,尚有些迷蒙,他看向四周,馬車加速顛簸了一下,他扶著車廂晃了晃腦袋,看見端坐對麵的傅秋鋒,怒從心起。

“很好,看來你在等朕親自動手。”容璲冷笑一聲,“停車,朕不想坐馬車!”

傅秋鋒一陣無語,他從車廂的坐塌下方拿出個水袋,好聲好氣地問道:“陛下,您不渴嗎?喝點水吧。”

容璲是有些渴,喉嚨發乾,不知從何而來的熱度更讓他心煩意亂,看什麼都不順眼,他奪過水袋,仰頭灌下幾口,清水順著下頜淌進領口,他隨手把領子扯得更開了些,眼神死死地鎖定了傅秋鋒,突然一手撐著車廂棚頂站了起來,把剩下的水兜頭澆了傅秋鋒一身。

傅秋鋒緩緩閉上了眼,額發打濕貼到了臉上,水滴滴答答地流下,讓他有些狼狽。

“休想命令朕。”容璲惡劣地翹起嘴角,轉身準備掀起車簾,“何人駕車?朕要回宮。”

“陛下。”傅秋鋒抬手拽起了容璲的衣角,長睫掛著水珠,神色平淡,又仿佛清冷至極的儘頭是另一種魅惑風情,他彎了彎唇角,問道,“不是要弄臟臣嗎?彆管什麼馬車了,陛下金口玉言,豈有食言之理。”

容璲身形一頓,轉身傲然道:“想誘惑朕?那就跪下,你不配與朕平起平坐。”

傅秋鋒慢慢離了坐塌屈膝跪倒:“現在臣可以開始誘惑了嗎?”

“傅公子,彆以為放低姿態朕就會原諒你。”容璲往榻上一坐,“這還遠遠不夠。”

“臣曾經學過些推拿之術,在陛下決定懲罰之前,不妨讓臣為您展示一二。”傅秋鋒輕聲說道,單手扶上容璲的腿,靠近了些,“陛下,放鬆。”

“哼,若是朕不滿意,那你就是罪加一等。”容璲閉上眼睛,翹腿靠在了車廂上。

傅秋鋒跪在他身前,從他的小腿緩緩按揉,一路向上,隔著上衣的衣擺摸到交疊的腿根時,容璲突然捉住了傅秋鋒的手腕。

“彆再自作主張,惹朕生氣。”容璲眯起眼睛警告傅秋鋒。

傅秋鋒直起腰,湊到容璲懷裡,右手搭上容璲的肩,在頸側捏了捏,小聲道:“那裡不行嗎?臣不碰就是,陛下放鬆,好好休息。”

一刹那的清醒在容璲眼中閃過,他回過神,恍惚間嚇得以為傅秋鋒也中了什麼鬼毒,不等他說話,頸側持續施加的力道讓他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識。

韋淵緊緊捏著韁繩,恨不得當場耳聾,他心說傅秋鋒是吃了幾個妖妃啊,明明他隻負責駕車,乾最輕鬆的活卻備受折磨。

“為什麼不是我負責駕車。”傅秋鋒掀開車簾透風,捋了把濕漉漉的頭發,“我六藝均有涉獵,五馭不是問題,咱們換換吧。”

“不。”韋淵堅決不肯放下韁繩,“你沒事吧?”

“我很生氣。”傅秋鋒平淡地說。

韋淵:“……”

韋淵又問:“主上如何了?”

“睡著了。”傅秋鋒道。

“……你打暈的?”韋淵側目。

“是睡著了!”傅秋鋒強調,“陛下醒來也不會發現任何端倪,我手法很熟練。”

“哦,咳。”韋淵一聽手法二字,又不自然地扭過頭,耳朵通紅。

傅秋鋒揉了揉太陽穴:“是演戲,為了哄陛下安靜而已!誰讓你不肯動手?”

“皇城快到了。”韋淵趕緊轉移話題,“你快放下車簾吧,彆吹風受寒。”

天際剛明時馬車衝入城門,韋淵一手展出令牌,將馬車直接駛向竹韻閣。

到了竹韻閣大門口,韋淵正要扶起容璲過去求助,傅秋鋒攔住他,小聲道:“單憑你我口述,恐怕不足以描述此毒作用。”

韋淵感到一陣異樣,警惕道:“你又想乾什麼?”

“先叫醒陛下。”傅秋鋒伸手按上容璲人中,然後轉身利索地跳下了車,躲到了樹後。

韋淵看他離開現場藏匿身形的動作無比熟練,糾結了一瞬之後也跑了過去,半晌,但見容璲揉著脖子站到了竹韻閣的門口,然後邁進了四敞大開的門。

林錚今晨要取一樣冷卻的藥膏,早早起來,書童小鹿拖著擔架把一具屍體運走,大門還沒來及關。

他披著外衫,踩下便鞋的後幫趿拉著,端著盆洗臉水走到屋門口,打了個哈欠,抬腳勾開門,赫然見到容璲手肘撐著門框,掌心抵著額角歪頭打量過來。

林錚被容璲這個一言難儘的霸道姿勢震撼到,哈欠都憋了回去,抬頭嫌棄道:“這麼早杵在這乾什麼,讓一讓。”

容璲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放肆,林公子,誰準你如此跟朕講話?”

林錚一愣,莫名其妙地端詳容璲,見他臉色泛白,頰飛薄紅,氣息虛浮,以為是喝高了,也懶得理他:“是是是,陛下您讓一讓,老夫還有正事要做。”

“哼,毫無誠意的敷衍朕,勇氣可嘉啊。”容璲不但不讓,反而踏前一步,把林錚的外衣領子狠狠捏在一起,“林錚,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隻是朕的藥師,清早就衣冠不整,是想勾引朕嗎?朕可不會吃你這一套。”

“……哪來的假酒!”林錚低聲罵道,“老夫不跟醉鬼計較,再不讓路老夫就清場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朕早就想說了,你也就這副皮囊好看,內裡儘是惡劣的流毒,朕不該對你法外容情,讓你忘乎所以。”容璲啪地一聲單手拍在門框上,把林錚堵在門口,居高臨下地鄙夷他,“連對朕跪下請安都不懂嗎?”

林錚手一抖,水盆哐當砸在地上,他難以置信,嘴唇直顫,指著容璲怒道:“你……你你你!小子,你真是這麼想的?老夫耗費功力奇珍異寶救你的時候,你是個屁的皇帝,現在翅膀硬了,就要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了?”

“彆想告訴朕,朕傷了你的心。”容璲用另一隻手摸上林錚的臉,湊近了些嗤笑,“你我各取所需而已,隻不過你配不上的,朕不打算再賞給你。”

林錚牙咬的咯咯作響,抓住容璲的手腕掰開,隨即怔住,習慣性地開始號脈,神色逐漸嚴峻,指尖一甩抖出三根細針,旋身閃至容璲背後,將細針貫入容璲後腦。

容璲順著門框慢慢滑下,倚在了牆上,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林錚一扭頭,十指一收一放,各自扣了四枚銀針,甩向門外逐漸清晰的氣息來處。

樹後的韋淵橫挪一步,抽劍擋下八枚鎖定了全身要害的銀針,金鐵撞擊聲後,韋淵揚聲喊道:“前輩手下留情!”

“你們兩個小子!”林錚見是韋淵,一腳踹了銅盆,“為何不告訴老夫他中了毒?把老夫氣暈,看誰救你們主子!”

傅秋鋒遠遠對林錚作揖賠罪,偏頭低聲對韋淵說:“現在你懂了吧。”

當一個人受苦的時候,難免希望有人陪他一起受苦,韋淵點點頭,目睹容璲一係列操作,罪惡地捂臉:“我平衡了。”

兩人快步進院,傅秋鋒還是在眼睛複明之後第一次看見林錚,相貌俊秀,頭發低低的係在腦後,也不好好穿鞋,看似閒散居家不修邊幅,但他神色自如地從窗下的大甕裡撈出一個小壇子時,傅秋鋒清晰地看見那甕裡裝著一副完整的骨架,骨頭上帶著些許肉絲。

韋淵給林錚講了事情經過,林錚晃著手裡的壇子,不時點頭,傅秋鋒走到容璲麵前蹲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朕沒瞎。”容璲開口道,他側身靠著牆,低頭捂著腦袋嗓音發飄,“好熱,這是什麼毒。”

“看來陛下已經清醒了。”傅秋鋒鬆了口氣。

容璲瞥了眼說話的韋淵和林錚,又往牆根轉了轉,歎氣低聲道:“你為何不阻止朕!朕都說了什麼胡話,乾了多少傻事!”

“您是病人,大家肯定都理解的。”傅秋鋒輕輕拍了拍容璲的肩,語氣慈祥。

“你沒受傷……你的手沒事吧?”容璲強行忘掉剛才的畫麵,剛想關心傅秋鋒,就看見他指上纏著的布,歉疚地改口,“抱歉,是朕意誌不堅。”

“此毒並非尋常之物,連林前輩的銀針都試不出。”傅秋鋒拿出手帕給容璲擦了擦汗,額上熱的像發燒一樣,“千防萬防,想不到還是中招了,是臣疏忽。”

容璲頭腦有些亂,他回憶了一下,猛然驚覺:“是那碗湯,朕一開始,嘗了一點,湯還太燙,朕就放了回去。”

傅秋鋒摸到腰間的小盒,趕緊拿出來遞給了林錚:“林前輩,這是沾了含有毒物的雞湯的手帕,您應該用得到。”

林錚一砸掌心:“老夫剛說沒有毒藥樣品有些難辦,趕緊拿來。”

“前輩,這到底是什麼毒?”傅秋鋒皺眉問道。

“一種擾亂神智的植物之毒。”林錚凝重道,“古醴國流傳下來的方子現在已經缺失七七八八,但老夫專門研究蠱毒,恰好知道一種相似之毒,以七種深山中受瘴氣日夜侵蝕的毒藤毒菇煉製,中者將不自覺性情大變,煩躁易怒暴戾嗜殺,最後血脈逆衝七竅流血而亡。”

“那您多久能解?”傅秋鋒抽了口氣,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作風,用心何其險惡。

“嗬,算你識相,沒問老夫能不能解。”林錚滿意地笑道,“我觀他脈象,中毒尚淺,所以還能偶爾清醒,給老夫五天時間,保管藥到病除。”

他們正說話間,門外遠遠傳來一道清亮的喊聲:“林前輩!”

林錚一抬頭:“是上官丫頭來了。”

他轉臉一看容璲,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上前飛快地把針拔了,招呼傅秋鋒和韋淵躲到一邊道:“不能隻有老夫瞎眼,讓她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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