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機不可失02(1 / 2)

暗一的頭在容璲陰沉而危險的笑臉更低了幾分, 並未覺得此言有何不對,他鄭重其事地保證:“若公子有何意外,臣必定自裁謝罪。”

容璲現在懶得聽任何人的保證, 他將外衣好好裹嚴了係上腰帶,先到了霜刃台, 暗衛幾乎傾巢出動, 隻剩下一個負責修整兵器後勤的中年男人趙老五。

趙老五見到容璲正要行禮, 容璲抬手攔下,直接問道:“屍體呢?”

“在此。”趙老五悲憤地給容璲帶路,推開陰涼的屋子看著那三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時,聲音不禁發顫,“陛下,是閆培蘭,孫啟還有唐邈……”

容璲慢慢闔了下眼, 回頭吩咐暗一:“給朕備馬。”

趙老五聽聞此覺得不妥, 勸道:“陛下, 此賊膽大包天凶狠歹毒,您不宜親自涉險,有傅公子引路,齊將軍和韋統領帶人圍剿,定能擒回此賊, 為兄弟們報仇!”

“朕又有什麼時候安全過?暗一,去辦。”容璲執意道,他伸手掀開白布, 兩具慘白淌水的屍體靜靜擱在席上, 脖子扭成一個可怖的角度, 他再掀開最後一張, 唐邈頸上一圈紫黑的勒痕,還有無數道指甲抓撓留下的細傷。

他還記得孫啟和閆培蘭,容璲有些愣神,這是最先追隨他的人,是霜刃台這個名字尚未想好時就已經聚集在他身邊的人,武功確實不比唐邈韋淵,但一腔熱忱,天真到愚蠢的堅信這個世道是人力所能改變,離開村子追隨他時也才十六七歲。

容璲想起自己承諾會給他們一個萬姓安和四海升平的大奕,但那時他心裡隻有複仇,未必在意什麼百姓天下,可他們相信了。

如今他已經複仇,正為了穩固皇權而夙興夜寐,縱容傅景澤之流為禍一方,欲取故予牽製朝臣玩弄權術,還沒等到為百姓而謀,這兩個仍秉持初心的年輕人卻已經早早付出了生命。

容璲沒有為他們的死悲痛,他見過太多屍體,已經不會再動輒卷入情緒的波濤,隻是有些空落落的,像丟了什麼東西又想不起來。

“厚葬吧。”容璲將白布蓋回去,吩咐趙老五。

“是。”趙老五躬身領命。

至於唐邈……容璲看著雙目緊閉不再嬉笑的唐邈,不太相信他會死,唐邈就沒有暗一那樣隨時準備光榮喪命的氣質,以至於容璲難以馬上接受。

他伸手探了探唐邈的脈搏,毫無反應,捏了捏手腕,居然還沒有僵硬,他直覺不對,提起一絲真氣彙入沉寂的經脈。

“你檢查過屍體了嗎?”容璲眉頭一緊,他所練禁術對氣息掌握十分敏銳,一般高手都發現不了的端倪他都能檢查得到,而唐邈的狀況不對。

趙老五搖頭:“兄弟們剛送回來不久,臣一直在庫房配合行動,尚未檢查……難道?”

“還有救!快送竹韻閣!”容璲揚聲喝道,“他體內仍有難以察覺的真氣在氣海丹田自行循環,是精深的龜息之法,林前輩能救!”

趙老五激動不已,當即背起唐邈奪門而出。

暗一準備好了馬,在門口看著容璲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錯覺般的輕笑,像如釋重負,他心道原來霜刃台的暗衛居然能讓陛下牽動心神,但不等他感歎多久,容璲臉色又沉落下來,快步離開道:“隨朕去找齊劍書,準備接應傅公子。”

京中暗潮洶湧,但霜刃台和崇威衛早就習慣了暗中行事,容璲的命令確定下來,傅秋鋒的安排已經有條不紊的逐一執行。

傅秋鋒此時正按墨鬥的指示在街道間策馬緊追,他很想知道公子瑜會把藏身之地設在何處,他心說以公子瑜的小心謹慎,據點勢必遠離密道入口。

但他追至城西,醉醺醺的行人越發多了起來,在路上七拐八彎的晃蕩,他不得不棄了馬拴在街邊,免得傷著路人,更為免有禁衛軍標誌的馬鞍引起警惕。

墨鬥從傅秋鋒的手腕上下去,似乎有些遲疑,傅秋鋒抬起頭,隻見夜幕被明如白晝的燈火點燃,依稀的曲調遠遠傳來,婉轉甜蜜。

這裡是京城著名的花街柳巷,酒肆歌樓通宵達旦,即使百姓在權宦和暴君的陰影中惴惴不安,這陰影也籠罩不了軟紅十丈紙醉金迷。

既然是花街,最不缺各種香料香粉,傅秋鋒見狀也不禁佩服公子瑜選的地方,所謂大隱隱於市,這裡越是人多眼雜,出入就越是安全,沒人會認為朝中大臣來逛青樓有何問題,頂多被清高之士貶斥幾句罷了。

傅秋鋒蹲下問墨鬥:“還能找到嗎?”

墨鬥較勁地在附近繞了一圈,然後爬回傅秋鋒肩上,傲然用尾巴拍了拍他肩膀。

“我就知道墨鬥大人本領通神。”傅秋鋒笑著偏頭誇讚,墨鬥這才滿意地吐吐信子。

傅秋鋒在石磚地麵上劃了個霜刃台的聯絡暗號,走進街口,步伐靈活地閃開了兩個勾欄拉客的鴇母,越往中央走,樓宇就愈漸繁華,姑娘們倚在窗欞邊巧笑嫣然,掀開紅紗門簾進樓的客人衣著華麗,表麵都繃著幾分衣冠禽獸的禮節。

墨鬥指示的地方是一家賣藝不賣身的琴閣,旁邊開著更加熱鬨的文芳院,賣藝也賣身,墨鬥不喜歡這裡的氣味,鑽進傅秋鋒的衣袖不出來,傅秋鋒摸了摸自己的錢袋,頗有底氣地扯出一個輕率而張揚的笑容,抬步繞過了琴閣,邁進文芳院。

“相公裡邊請!”鴇母正和一個姑娘說話,見到傅秋鋒,精明地一打量就知道他黑衣低調但料子價值不菲,必有家財,笑著迎上來,“相公看著眼生,不過今天香蝶姑娘和蘭兒妹妹都在,讓她們陪相公好好介紹一下我們文芳院。”

那個姑娘伶俐上前,福身抬眸嬌媚地說:“相公,奴家小字香蝶。”

她說著就來挽傅秋鋒的胳膊,傅秋鋒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香蝶的妝很濃,眼梢勾著豔麗的紅色,眉心貼了花鈿,傅秋鋒打量了一圈周圍,隔壁的布置也有相似之處,前堂嘈雜,不適合議事,若有隱秘的據點,要麼在後院要麼在地下。

“在下不過來開開眼界,實在不敢獨占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傅秋鋒裝作好奇,向香蝶微微頷首,笑著致歉,“我喜歡蘭花,那個叫蘭兒的姑娘呢?她的名字與我有緣,我想見見她,改日再來與香蝶姑娘一敘。”

“唉,官人們都喜歡妹妹,奴家可嫉妒死了。”香蝶委屈嗔怪,識趣地一甩手帕眨眼,“相公,那下次千萬要來看奴家啊。”

傅秋鋒耳邊還混雜著堂子裡客人和姑娘的調笑聲,他心裡不為所動,隻是感覺香蝶的妝也太厚重,看不出本來五官,那強行挑畫的朱紅眼線過於刻意的強調媚色,還不如容璲戲謔時抬起的眉梢眼尾自然。

一旦將容璲當做比較目標,似乎周圍所有的姑娘都失了顏色,鴇母叫來蘭兒時,他才終於看到一個妝容淺淡順眼的女子,然後反應過來性彆都不同有什麼好比較的,他進的又不是倌館。

……但這麼說好像也不對,容璲何許人也,哪能隨便輕浮比較。

“公子。”蘭兒悠悠行了個禮,不卑不亢,清雅矜持,她見傅秋鋒若有所思,伸手引他到後院去,“我猜公子是喜靜之人,您這邊請。”

傅秋鋒心說正好,當即跟了上去。

“公子是想聽琴,還是聽箏,或是琵琶?”蘭兒帶著他散步,邊走邊問。

“姑娘如此博學?”傅秋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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