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要寫聘書,禮賢下士,請劉基和宋濂來高郵助他,姿態一定要做足。
這三封聘書,他親自寫就,費了不少腦細胞,寫完後一看,頗覺自己文化水平還是不錯的,引經據典,換成沒穿越過來的他,一定看不懂,多虧了原主以前是個讀書人,文化造詣不低,否則隻能請人寫了。
“將這三封信交給宋主管,叫他派人送去。”林淵對二兩吩咐道。
二兩點頭,拿著三封信離開了房間。
除了劉基和宋濂以外,還有一封是交給羅貫中的。
劉基和宋濂一個是謀士,一個是文臣,至於羅貫中……實在不行的話當個吉祥物也挺好的嘛!
林淵心想:我不管,我就要任性一把,我就要看看羅貫中,哪怕他沒什麼才華,隻要能寫出三國演義,我就把他供起來!
兢兢業業當邪神和領導者這麼久,任性一回也沒事。
——
商人們陸續回來了,走了大半年的功夫,離開的時候就一個班保護,最後自己再帶幾個隨從,回來的時候倒是聲勢浩大,屁股後麵跟的全是人,這些人穿著襤褸,一臉苦相,臉上還帶著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帶到了高郵。
如今外頭都在傳,高郵的日子最好,隻要想乾活的都能找到活乾,能吃飽,就算找不到活,還能去當兵,隻要當了兵就更好過了,三天就能吃一回肉,七天吃一回白米飯。
他們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都覺得高郵是個好地方,卻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過來。
商人們在城門外遇見,還笑嘻嘻的打招呼,不動聲色的炫耀自己找到了多少匠人,又有多少是匠人們的親屬。
謝自常和周福也碰了麵,他們倆互相看不順眼,究其原因還是覺得彆的商人都不成樣子,隻有對方有跟自己比一比的本錢。
“謝兄尋到了多少人?”周福笑眯眯的問。
謝自常也笑,更顯儒雅:“不多,不過兩千餘個。”
周福吃驚道:“可見謝兄的本事,果然不能與常人類比。”
“一般一般。”謝自常拱手,謙虛道,“不知周老弟找到了多少人。”
周福恨得牙根有些癢癢,自己叫他一聲謝兄是給麵子,還真叫自己老弟了,果然是人不要臉,樹不要皮,可麵上還得端著笑:“愚弟也是運氣好,不多不少,恰也是兩千餘人。”
謝自常:“周老弟能人啊。”
周福和謝自常一邊聊一邊笑一邊恨不得對方現在就從自己的馬車上摔下去,摔得腦漿迸裂才好。
這回被帶過來的匠人總共有一萬八千人之多。
商人們有的是法子,其中還有不少是他們從牢裡買出來的,好人家騙出來的。
還有的是從流民中找到的。
這一萬八千人被安置在了城外,因為要入冬,林淵在打下高郵之後就叫人在城外建起了宿舍,成片連在一起,還有圍牆,為了叫技術人員住的舒心,所以宿舍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家一戶,兩室一廳,還有廚房,不過是一層樓用一個廚房,灶台倒是有好幾個。
林八三就是新到高郵的匠人。
他原先是個木匠,常乾的就是給周圍的父老鄉親們打打家具,掙點糊口錢,世道一亂,鄉裡不像人都舉家出逃,他也隨大流的逃了,結果一家人風餐露宿,沒有糧食,也沒有錢,艱難的活了下來。
結果富貴的商人老爺們一出現,發現他是個木匠以後就把他帶上路,連他的婆娘也一並帶上——他的父母和孩子都死在了路上,唯有妻子和自己活了下來。
妻子姓錢,行六,都叫她六娘,六娘和林八三一起走上二樓,六娘從小就生在鄉裡,從小得見的都是低矮平房,能鋪上磚瓦的,那都是大戶人家了,農戶們有個泥巴房子,不漏風,不漏雨,那都算是農戶中的富戶。
六娘低著頭,跟著前方帶路的人走,她看著腳下平整的路,不知為何,眼底就有了淚花,要是公公婆婆和孩子們能活下來,那該有多好啊。
“這是你們夫妻的屋子。”領路的管事歎了口氣,“你們是一家子,才能批到這間屋子,要是單獨一個,就隻能分單身宿舍,可是七八個人擠一間,你們運氣好。”
林八三連忙說:“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不知大人名諱,日後小人才能……”
管事的揮揮手:“彆叫我打人了,我以前跟你一樣,你們來了這,就好好為南菩薩辦事,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個管事就是梁大,他以前跟三子都是寨子裡的人,後來被林淵收服了,如今在下頭做個小管事,過得順風順水,他看著這些新來的人,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林八三送走梁大後,才跟妻子走進了屋裡。
他們隻有兩個人,分到的房子是邊角最小的一個,有一個房間,還有外頭一個堂屋,廚房就在靠近陽台的地方,不過出恭要麻煩一些,得下樓去,一棟屋子旁有一個恭所。
“老林,我們有屋子了。”六娘摸著桌椅,這房子雖然簡陋,但是有桌有凳子,屋裡還有一張床,哪怕是他們家最富裕的時候也住不上這樣的好房子。
林八三也是一臉感慨,他衝妻子說:“南菩薩建了這許多屋子,不曉得要耗費多少錢糧,真是菩薩般的心腸,原先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是我沒有見識。”
六娘連忙說:“那你以後要好好乾活!才對得起南菩薩的一片仁善心。”
林八三:“這是自然!誰若是說南菩薩不好,我就去打斷他的鼻梁!”
這對夫妻看到了生活的奔頭,抱頭痛哭之後,夫妻倆就都要出去了,他們得先去各自的組長那裡報到領活,然後再去領衣裳和被褥。
報到的時候還看到了被一起帶來的人,雖然他們接觸也不多,但此時看見,也頓生親近之感。
林八三與那人說:“你分到屋子了?”
那人也是一臉喜色:“分到了,我是一個人,所以得住單身宿舍,不過我也有單獨的床,以後成家了,還能分到婚房。”
“嘿,我聽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我得好好乾活,早點娶上一個婆娘。”
林八三也高興。
那人又問林八三:“你跟你婆娘兩個人,分到屋子了?”
林八三把自己的住所環境跟那人說了說,那人果然羨慕的不行。
大約是有他們兩個帶頭,排隊的人也相繼說起自己的屋子來。
有些運氣好,家裡人得以保全的分上了大房子,一家五口住在三室一廳的屋子裡,妻子和自己一個屋,父母一個屋,孩子們一個屋,簡直幸福的要飛到天上去了。
他們聊著聊著,就覺得天下這麼大,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卻隻有高郵,隻有南菩薩治下,言語之間對林淵更加推崇。
百姓就是這樣,誰給他們的好處多,他們就真心實意的擁戴這個人。
百姓們大多數沒有斷文識字,他們明白的道理也不多,但是卻知道一點——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誰就是好人,值得他們擁護。
——
看著被帶來的匠人們,林淵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匠人們的價值在林淵看來是高於一些眼高於頂,隻會讀死書的讀書人的,那類讀書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除了照本宣科以外沒有彆的本事,就連派去掃盲,他們也做不好,不會因材施教,把六七歲的小童當成年人教,能教出個什麼來?能學會的才是天才。
而這種還不少,搞得林淵隻能讓他們做戶籍謄寫。
匠人則不同,他們做的事能落到實處,這批匠人以後會帶出更多徒弟。
除了匠人以外,最讓林淵驚喜的還是周福帶回來的農作物,他之前說過,叫他們注意海上來往的商船,如果有什麼以往沒見過的農作物也一並帶回來,不管能不能吃,有沒人有吃過,先帶回來再說。
於是他就看到了土豆和紅薯。
要知道,土豆雖然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候傳入中國的,但紅薯卻是明朝中後期才出現的。
這兩樣農作物都是高產又適應性極強的作物,可想而知,他們的糧食儲備會越來越多。
林淵驚喜之下就拉住周福的手,一臉情真意切,好似看著心愛情人的模樣看著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的周福,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周老爺,活民之功啊!必能名垂青史!”
周福一邊笑,一邊摸不著頭腦,他也不知道這兩樣玩意是啥,看到海上商船,就找那些外邦人買了來,外邦人還不願意賣,他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叫他們偷偷塞給自己的。
至於這兩樣到底能不能吃,怎麼種,他完全不知道。
林淵又說:“周老爺此番立了大功,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但凡我能做到的,都應。”
周福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自己帶了兩千多人回來沒得到這一句,帶了兩筐不曉得是啥的東西就得了話,他連忙說:“為南菩薩辦事,哪裡能居功?都是周某的分內之事,南菩薩萬不要跟周某客氣,有事儘管吩咐。”
林淵笑得牙豁子都要露出來了:“不客氣不客氣。”
“來人啊!今晚設宴,將回來的商人們都請來!”
外頭的人高聲應諾。
林淵又說:“日後還有什麼你都一並帶來。”
周福點頭,心裡也有喜意。
彆管南菩薩是為什麼誇他,至少他這回壓了謝自常一頭,下回兩人再見,他就能刺刺那個老家夥了。
因為土豆和紅薯都隻有一筐,林淵就叫人先拿下去培育,到時候種出來了再分給農戶們。
他把怎麼種的細細說了以後就當了甩手掌櫃,隻偶爾過去看看情況。
災荒年代,不知道多少人靠著紅薯乾活命。
他雖然不想叫百姓們過上靠紅薯乾才能活命的日子,可是多一個保障,就能多活一些人。
作者有話要說: 馬鈴薯沒有確切的傳入時間,隻能查到大約是在16世紀,也就是明朝中葉,也有可能是在清初,所以說不準。
紅薯,也就是番薯是在明朝中後期。
也算我給林淵開了金手指,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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