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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初搞慈善 蜀七 12803 字 8個月前

常熟的城牆被攻破的前一個時辰, 蔣正叫人捆著安老四,帶著自己的細軟和家人準備跑路, 已經來不及向朝廷求援了, 他得活命, 卻又不覺得自己被高郵的人抓住後會有什麼好結果, 一家子花了一個時辰商量, 一個時辰收拾, 最後一個時辰才用來跑路,就連常熟最後的兵力, 都被蔣正召集到自己身邊, 保護他離開常熟, 逃往湖州。

這麼多人,叫蔣正即便逃也逃得引人注目。

已經衝進城內的陳柏鬆和朱元璋互看一眼。

“駕!”

兩人幾乎是同時策馬, 身後的騎兵也跟著衝過去。

誰拿下蔣正, 誰的功勞就更大。

他們根本不用思考,身體就已經先行一步。

“快走!”蔣正坐在馬車上, 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衝著前麵趕車的馬夫大喊, 他的父母也在車上,兩個老人倒顯得格外冷靜。

蔣父說:“叫他們停下。”

蔣正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是上一任同知, 也是如今蔣家的當家人,他有十二個兒子,最終卻選擇了蔣正這個姬妾生的兒子繼承自己的位子,他以為這個兒子有野心, 有膽量,卻萬沒料到,這樣一個兒子做同知是夠了,卻做不了更高的位子。

有野心不是錯誤。

錯誤的是,他的智力不足以匹配他的野心。

蔣父歎了口氣:“跑不掉了,我們投降,現在獻城,說不定還能保住蔣家。”

蔣正:“爹!他們會殺了我的!他們一定會殺了我!”

蔣父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兒子和自己長得很像,他終於說:“就算你我都死了,隻要能保住蔣家的一絲血脈,就值得。”

“和家族相比,我們的存亡,並不重要。”蔣父對車夫喊道,“停車。”

車夫也很慌亂,也很害怕,但也隻能停車——他並不會反抗主人的要求。

蔣正撲過去保住蔣父的腿:“父親!我不想死!”

他涕泗橫流,鼻涕糊了滿臉,他從未這麼狼狽過。

蔣母這時候拉住了蔣父的手,衝他笑了笑:“難得跟你一起出來。”

蔣父看了眼自己的老妻,自從年過三十以後,他就跟老妻相敬如賓,更愛年輕的美人,但如今生死存亡之際,陪在自己身邊的卻隻有她,蔣父歎了口氣:“是啊,許多年了。”

蔣父拉著蔣母的手,一起走下了馬車。

蔣正趴在馬車裡痛哭。

他的全身都在發抖。

他能聽見敵人的馬蹄聲。

蔣正艱難的爬起來,雙腿發抖的下車,站在父母身邊,他是蔣家的兒子,他流的是蔣家的血,為了家族,他不應該吝嗇自己的性命。

“爹。”蔣正抓住老父的胳膊。

蔣父:“兒啊,時也命也,強求不得。”

他話音剛落,朱元璋和陳柏鬆已經帶人衝了過來,兩方人馬對峙,卻還沒有打起來。

陳柏鬆率先喊道:“蔣同知何在?!”

蔣父拍了拍蔣正的胳膊,蔣正深吸一口氣,他抬頭看著馬上的男人,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氣開口說道:“我乃常熟同知蔣正!”

旁邊的朱元璋舉起弩,射穿了蔣正的胸脯。

看著那支箭飛射過來,蔣正根本動彈不得,他想要逃,但是腳就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他的眼睛睜大,呼吸急促,然後——他甚至沒有感受到疼痛,低頭就看見了自己胸口的箭,向後倒下去。

此時朱元璋才對保護蔣家的士兵說:“繳械跪地不殺!”

士兵們互相看看,直到有一人跪下,這才如風吹麥浪般跪了一地。

隻有蔣父和蔣母還站著。

他們甚至沒有去看倒下的蔣正哪怕一眼。

“不知將軍名諱。”蔣父拱手做禮。

朱元璋牽著韁繩:“某乃南菩薩座下,朱元璋。”

蔣父整理衣冠,和蔣母一起對著朱元璋與陳柏鬆緩緩拜服,行了一個大禮,他的頭趴在地上,說道:“還請朱將軍放蔣家其餘人性命。”

朱元璋冷笑:“若是蔣大人早些獻城,我主還能留他一命,如今放了將家人,日後得放多少人?”

蔣父沒有抬頭,聲音顫抖地說:“還請大人放過稚子!”

朱元璋和陳柏鬆互看一眼,陳柏鬆下令道:“將家人,無論老幼,就地格殺。”

自始自終,蔣父都沒有抬起頭,他隻能無聲的流淚。

一步走錯,萬劫不複。

他們隻看到了朝廷,卻沒有看到高郵,他們的野心最終把蔣家全毀了。

他的耳邊是族人的慘叫和求饒聲。

他的曾孫們還是懵懂稚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哭喊。

地上染滿了鮮血,蔣母衝蔣父說:“妹妹們都走了。”

蔣正的妻室們被蔣母叫人圍在老宅裡殺了,隻有兩個懷孕的被她囑咐彆人帶走,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逃。

蔣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忽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蔣家沒有死絕!他們還有血脈!

蔣母笑著說:“我總罵你老不死,眼下看著真要死了,又有些舍不得。”

蔣父:“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你。”

蔣母朝他笑:“夫妻之間,哪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我出嫁前,我娘對我說:“你出嫁以後,與你夫君福禍相依,生死與共才是為人妻的本分。”,我們下去之後,我去見公公婆婆,也能說一句無愧於心了。”

兩個六十多的老人互看一眼,嘴角帶笑,從容赴死。

看著地上的屍體,朱元璋衝親兵說:“這兩個好好收斂。”

親兵應諾。

他們要開始接手常熟了,士兵們都是有經驗的,他們一部分人安撫百姓,舉著銅鑼宣布常熟已經是南菩薩的地方了,南菩薩不會為難百姓。

另一部分人則衝進常熟大戶人家的家裡,這些大戶人家有些龜縮在家裡,有些已經帶著些值錢的東西跑了,跑了好收拾,沒跑的則是被士兵們請出來,除了隨身的東西以外什麼也不許帶,他們的錢財會全部充公,除非他們立功。

於是這些家產被“充公”的大戶們開始互相攀咬,表示對方跟蔣正同沆瀣一氣,魚肉百姓。

這些人全部被下了大獄,什麼時候出來,就看什麼時候林淵到常熟,騰出手來管他們了。

大約是“南菩薩”的名聲夠大,加上百姓們發現這些兵們沒有欺辱婦孺,也沒有搶奪他們的財物,甚至還當著他們的麵打開了常熟的糧倉,看著糧倉裡的糧食,百姓們終於忍不住,跪地痛哭起來。

他們中不少人的親人家眷都是餓死的,沒有撐過去年冬天。

可明明有這麼多糧食,這些糧食都是他們種出來的,自己種著糧,卻吃不飽飯,這是個什麼道理?

陳柏鬆看著這些百姓,手裡拿著水囊,灌了一口水以後才對朱元璋說:“比預想的容易。”

朱元璋看著不遠處被士兵們鬆開捆綁的安老四,笑道:“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陳柏鬆看了朱元璋一眼。

他們倆雖然是同僚,但日常接觸並不多,陳柏鬆甚至有意無意的提防著朱元璋。

朱元璋自然也發現了,沒有主動跟陳柏鬆套過近乎,兩人竟意外的保持著一種平衡。

打下常熟之後,他們暫時還不會撤走,這時候還需要強大的兵力去鎮壓常熟內的其餘勢力,不過李從戎和楊子安得帶著他們的兵回去,畢竟現在高郵也離不開人。

薑桂現在則是在泰州,管著泰州的事,挪不開身。

至於常熟原本的兵,現在成了俘虜,陳柏鬆叫人在城外圈了一塊地,像養豬狗牛羊一樣把他們圈在裡麵,這些兵灰頭土臉,也想過要衝出去,但是手無寸鐵,武器都被收走了,倒也有膽子大的想趁夜殺了守衛的士兵逃出去,最終的結果是全都被斬殺,沒有一個活命。

死了幾撥人之後,剩下人終於老實了許多。

每天都會有人給他們送飯,雖然隻是一些豆子,但為了活命,沒人會嫌棄吃的。

百姓們也被男女分開做登記,他們都會領到屬於自己的小木牌——也就是身份證。

百姓們發現,給他們鐫刻木牌的“大人們”,很多都是不到他們腰高的小孩,這些“小大人”每天早早的就坐在屋子裡照著紙上的文字刻著,刻半個時辰可以休息一盞茶的功夫,現在天氣漸熱,屋裡也不需要炭火盆,他們手邊都放著熱水。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小的官,這可把常熟的老百姓嚇了一跳,不少人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百姓的孩子也有差不多大小的,看著端坐在屋裡的“小大人”,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坐在這麼漂亮的屋子裡,不會被風吹,也不會被日曬,他們還看到有人給小大人們送飯,都是有肉有菜的,香味飄出來,耳邊全都是“咕咕”的肚皮叫聲。

管事的跟他們說:“你們也彆羨慕,這些小大人們以前跟你們的孩子一樣,大字不識一個,還是南菩薩來了以後,他們才學會了認字,如今已經脫離文盲,可以做事了,一個月掙得不比我少。”

百姓們不敢相信。

這樣的小娃娃還能掙得跟管事的差不多?

有膽子大的問:“大人!那我們的娃以後也能嗎?”

管事的朝他笑:“如今你們都是南菩薩的百姓了,你說能不能?難不成你們在常熟沒聽過南菩薩的名號?”

百姓們聽過,但是也隻是聽一聽,明明高郵離得不遠,可他們許多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高郵,更彆說去彆的地方了,甚至連想的時間也沒有,要忙著生計,忙著養活家裡人,哪裡有空去想以後的事,想外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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