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昭發現,林淵變了,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怎麼去把握人心。
他之所以砍那麼多腦袋,就是因為他明白,無論他怎麼做,他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夠動搖。
“看來還是我太蠢了。”宋石昭自言自語,自嘲一笑,“自以為聰明。”
宋石昭歎了一聲:“天下大勢啊……”
——
周福站在地牢裡,他手裡端著茶,看著這些曾經跟他打過交道的商人們,這些人跟他一樣,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隻是為了能有更多的利益,他們大約拿到了不少好處,把高郵的糧價抬得快跟黃金一樣高了,百姓們看到這麼多錢,自然會賣糧。
等到百姓們拿不出糧了,南菩薩隻能開倉派糧,糧倉的糧食再多,也受不了這樣的惡意買賣。
謝自常也在看這些人,準確的說,商會所有的商人都來了,他們來到大獄,看著這些曾經給他們送禮,納拜山頭的人,心情都很複雜。
被關在牢裡的商人們哭求:“周會長!我們是豬油蒙了心,被奸人利用!周會長救吾等啊!”
“周會長!趙某願將身家全贈與周會長,一文不留,周會長救我!”
“我家還有待哺小兒,饒我一命啊!”
……
周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轉頭衝著商會成員們說:“都警醒一些,莫要叫他們成了我等日後的下場。”
有成員小聲問:“全都要砍頭嗎?”
砍頭二字一處,牢裡的商人更瘋魔了。
周福看著他們,歎了口氣:“行商最重,便是審時度勢,命都沒了,哪裡有錢掙呢?”
“你等錯在分不清形勢,這錯,足以要你們的性命了。”
周福又對成員們說:“從今日起,不能有一粒糧食流出去。”
成員們:“是!”
對林淵而言,金銀珠寶的作用已經沒那麼大了。
他甚至叫人去外頭買糧,但他不能允許泰州三地的糧食流出去。
這麼多腦袋一掉。
商人們再不敢自以為是,全都老實多了。
從那天起,林淵治下的三地,無一粒糧食流出。
百姓們賣不出糧食,卻也不生氣,每日都有人在街上敲鑼,解釋商人們高價買糧的原因。
一連解釋了六七天,便是無知小兒也能重複出來。
“可見這些人的險惡用心!”讀書人們聚在一樣談論。
“到時候我們沒糧了,南菩薩自然要開倉放糧,然後呢?”
“不必外人動手,我們自己就完了。”
“百姓愚昧啊!”
“正因為百姓愚昧,南菩薩才更要為他們考慮。”
“天下百姓,又不是都如我們一樣讀書識字,知曉道理。”
也有讀書人不說話,他們家之前也是賣過糧的。
如今知曉了南菩薩的顧慮,他們深覺羞愧,他們竟然與愚昧賤民一般,都被暫時的利益蒙蔽了雙眼,差點就鑄下大錯!
“也不怪百姓!怪那些商人背後之人太過陰險狡詐!”
“百姓若都聰明,還要官乾什麼?”
“正是!”
為了讓百姓們放心,林淵自己叫人去收糧,這些糧食都作為軍糧,百姓們手裡的糧食變多了,自然想換成錢,林淵也知道他們的需求,他出的價也不少,為了維持本地的糧食市場,他自己高價收糧,又讓商人們低價賣糧。
有糧食的用糧賣了錢,沒糧食的又買得起。
但這樣一來,林淵的手頭就有些緊了。
好在有興化鹽場,才能達到收支平衡。
鹽不是糧食,人們沒了糧食會死,沒了鹽卻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於外頭的鹽價怎麼樣,林淵並不在意。
林淵此時正看著跪在議事廳中間,穿著錦衣的中年男子,這人原本隻是一個小吏,林淵當時手裡無人可用,見這人還算清醒,便升了他做縣令。
這人在下頭瑟瑟發抖,他當本不敢貪的。
但是後來……他想著以前的縣令,總是能錦衣玉食,仆從無數,他也想過那樣的日子,最開始隻是小小的貪一點,沒人發現,他貪得就越來越多,等知道害怕時,就已經收不了手了。
但他一直心存僥幸,那麼多縣令和官,肯定也有人跟他一樣,上頭的大人們查不到他。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蠢還是毒。”
他聽見南菩薩的聲音在上頭響起。
“小人……小人……”他想辯解,想為自己開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辜負了我。”他又聽見南菩薩說話了。
他的頭埋得很低,他不敢抬頭。
“拖出去,斬了。”
這一句,定了他的生死。
“大人!大人!我知道還有哪些人貪!大人!饒我!”
仆從們把他拖了出去。
刀哥也在議事廳,他奇怪道:“此時說他還知哪些人……”
林淵卻打斷了他:“散了。”
最先離開議事廳的是林淵。
刀哥不明所以。
既然能抓到更多的貪官,為什麼不抓?
把這人殺了,那些貪官不就抓不住了?
最後還是朱元璋給他解惑。
“東家殺他,隻是為了給那些貪官們看看而已,現在要忙得太多,把那些人全殺了,下頭的人拉得起來嗎?”
“東家此舉,就是告訴那些人,他不追究了,但凡是腦子沒事的,自然就會收手。”
朱元璋看著門口:“等事情忙完了,才有時間料理他們,刀已經懸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不過是讓耕牛,再耕幾畝地罷了。”
刀哥:“……”
兄弟你說啥,我聽不懂!
不過刀哥裝模作樣地點頭,裝模作樣的露出高深的笑,裝模作樣的笑道:“不愧是東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也不再稱呼林淵為四弟了。
殺官的動靜比殺商人和小吏的動靜大。
“說是辜負了南菩薩的信任。”
“那可真該死!”
百姓們拍手叫好,他們並不知道這人究竟犯了什麼事,但辜負了林淵,那就該死。
——
陳柏鬆忙著練兵,納哈出率領的元兵已經在路上了,根據探報,這一次朝廷可沒有吝嗇,無論是軍需儲備還是糧食,都比以往的多,可見朝廷對他們的重視,無論如何,都不能敗。
這一戰敗了,就是一敗塗地。
哪怕來日東山再起,也比不得今日。
陳柏鬆手下有三名將領,有張士誠,李伯升以及馮信,這三人都是陳柏鬆的心腹。
陳柏鬆雖然沒讀多少書,但莫名懂得禦人之道,他並不偏信誰,也不過分重視誰,但他從不懷疑自己的下屬,真正做到了用人不疑。
他也知道自己的位子,他隻需要聽命於林淵,對林淵一人效忠就夠了。
彆的,他都不管。
他派出了一小隊人馬,沿路給納哈出找麻煩,這樣做並不能讓納哈出損失多少兵力,他隻是要讓納哈出的士兵們疲憊勞累。
這些士兵大多數都是步兵,騎兵數量不多,靠雙腿跋山涉水,本來就疲憊不堪,隻需要再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等他們到高郵的時候,戰力會縮減不少。
而他們這邊的人,卻都精神抖擻。
士兵們也知道朝廷派人來了。
“朝廷派人來又如何?我們怕他個奶奶腿!”
“就是!我看啊,朝廷全是一群軟腳蝦,屁用沒有,上回打常熟,再上回打高郵,我也沒見有什麼難的。”
“還是要小心些,畢竟是朝廷的人馬。”
“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有多少人就殺多少人。”
“裡頭還有不少漢人。”
“一群忘祖的。”
士兵們坐在一起吃飯,他們吃的簡單,但是量大,能夠吃飽,以前都是狼吞虎咽,現在竟然也斯文了一些,許久沒有餓過肚子,他們的體力和體格都增強了不少。
“反正這個兵啊,隻有在南菩薩這邊當才有意思。”
“我再殺十個,就能升排長了!”
“你就這點誌氣,我殺二十個,還能得一套房子!”
他們吃飽以後能休息半個時辰,躺在草地上看著天,摸著自己的肚皮,都對未來有美好的憧憬。
在這裡當兵,他們的軍餉養得活家裡人,還能存下不少,就是傷了慘了,也能退去做工,哪怕做不了工,南菩薩都養著他們。
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
不就圖那一口吃的嗎?
不就圖老婆孩子熱炕頭?
隻要他們多殺一些敵人,就算是廢了,也能過好日子。
士兵們看著藍天,想起以前的日子,都覺得那簡直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們裡頭的人,不少都娶上了老婆,在軍營外頭有家。
有些孩子都生了。
為了得來不易的家。
他們也會拚命,哪怕死了,南菩薩也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
他們的妻子兒女,也會成為烈士家屬,受人尊敬。
這樣就夠了。
他們就能從容的走上戰場,用性命給他們身後的人開辟一條生路。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微說一下,這篇文是耽美來著……不是無CP,雖然無CP的呼聲很高來著,但還是有CP的,隻是感情戲肯定沒有感情流的文多,最近主角挺忙的,所以談情說愛得稍微等等,等他能喘口氣。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也不用為了CP爭執,覺得無CP很好的讀者也是因為肯定七七的劇情,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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