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
紀彬有些疑惑,不過從這位周小公子頭一次聽到邑伊縣的時候,語氣就很奇怪。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事?
本沒有什麼菲賊
紀彬看向周小公子,笑著道∶“治安還不錯,我們王知縣治下有方,縣裡基本沒有什麼匪賊。”
那可不巧,我收賬路過你們邑伊縣的時候,正好被人劫持,最後若不是我多說了兩句,隻怕人都要留在那。周小公子直接道,看來也是我不巧,正好碰到那群賊人了。
紀彬笑,兩三年前?
那時候他還沒來呢,原本又是個不出去的,怎麼會知道那時候邑伊縣的情況。
不過說著說著,周小公子也沒那麼大火氣了,他平時還是十分冷靜,不然也不會在周家當家做主。
隻是剛剛被紀彬戳穿自己的主意太損,一時有些生氣。
畢竟說其他的也就算了,正好說準他的心思,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周小公子就是被真損的真相給刀到了。
紀彬倒是也不介意,畢竟人家大家公子,脾氣不好,倒是也正常。
等周小公子火氣消了之後,這才道∶不過也都是之前的事了,那些人攔路要錢,好像還收貨郎們的保護費,最後我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去春安城進貨,然後統一賣給貨郎們,賺其中差價,總比天天收保護費強。
還沒等周小公子說完,詹明,柴力,包括紀彬,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這眼神裡都透著奇怪,就連焦農人都看出不對勁。
紀彬震驚道∶出主意的竟然是你,當初攔你路的人,領頭的是不是叫李老二?''
周小公子疑惑∶你也知道他?也是,他那買賣能做得長久,都是一個縣城做生意的,知道他很正常。
這可太正常了。
紀彬失笑,連柴力都忍不住道∶竟是無巧不成書。詹明點頭∶原來還有這層淵源。
他們這一說,周小公子更是驚訝。
等聽完紀彬的話,這周小公子還有焦農人,神色跟他們一樣了。
誰能想到,紀彬就在李老二手下買過東西,然後又因那李老二做事不地道,壓榨貨郎們,被紀彬設計趕走。
紀彬成則了邑伊縣的最大貨郎。那生意做得比李老二強了不止百倍。更是把雜貨店的分店開到春安城。
而李老二當貨郎頭頭的主意,竟然是周小公子出的?
當時紀彬就聽說過,是有個能人給李老二出的這個主意,沒想到出主意這人竟然是周小公子?
還真是巧啊。
但當時紀彬就想過,以李老二的能力,怎麼會想到做貨郎買賣。如今算是真相大白。
可惜那李老二隻會了一招半式,之後自然經營不下去。
現在聽說都不在邑伊縣了,畢竟他們在邑伊縣也待不下去,若是想去雜貨店找事,也要看看柴尺手裡的捕快刀。
這事說完,周小公子倒是有些歉意。
他也沒想到,因為自己竟然會讓那些貨郎們受到牽連,還好有紀彬在,否則不知道多少人要因為自己那個主意吃不上飯。
紀彬見周小公子的表情,也隻是笑笑。
不管這位是不是真心的,但能做個姿態出來,已經不錯了。
經過這事,飯桌上的幾人倒是親近不少,畢竟也算個緣分。
焦農人則見縫插針地跟紀彬討論怎麼種棉花的事。可紀彬知道的真的不多啊。
最後被問多了,直接說他家還有個釀酒坊,到時候還能用酒糟做肥料。這話一說,焦農人眼神顯然更亮了。酒糟經過簡單處理,那肯定能做肥料啊。
如果可以選,他恨不得現在就去紀彬家裡種田!他喜歡種田!他喜歡種棉花!
等紀彬,詹明,柴力回到旅舍當中,下意識一笑。
這樁生意,成了。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先給焦農人五百兩定金,他會給一份怎麼犁地的文書出來,要按照焦農人的方式,把紀彬家的田地全都犁好,等到四月的時候,會送四百畝地所需要的種子,這種子當然需要另外給錢。
到四月中旬的時候,,焦農人會再由周家人親自護送到邑伊縣,實地指導,從土壤,種子,肥料,灌溉,捉蟲。
全部都教導一遍。
但是四月下旬的時候,焦農人必須回宿勤郡教導周家。畢竟周家出錢出了大頭。這點紀彬跟詹明也理解的。
除了紀彬跟詹明之外,還有三家也給了銀子,應該是有兩家感覺承擔不了損失,所以退出了。
不過就算隻剩四家也夠焦農人忙的了。
現在是二月底,從現在開始,他就要在指點周家,還有其他四家。先把犁地的方式給到四家,已經是最節省時間的方法。等到種子到了的時候,焦農人就要輾轉到這四家裡指點。
不過說起來給紀彬家安排段時間,竟然還不錯,僅次於周家的時間了。
畢竟四月底耕種,四月中旬去紀灤村那邊,甚至能親自動手,讓紀彬這邊的人學得更好。估計也是焦農人自己的私心了。
就算是這樣,其他幾家也是沒有怨言的。
畢竟種棉花是個稀罕物,他們幾家也做好了慢慢種植的準備。
再說,直到棉花七八月份收獲,焦農人一直會在宿勤郡,有什麼問題都可以隨時請教。大家還是放心的。
可紀彬還是感慨,讓焦農人這個技術大牛來回奔波,還真是慘啊。不然怎麼說周家太損了呢。
估計是知道紀彬的想法,周小公子甚至還看了紀彬幾眼,顯然不要讓他亂想。
不過周家對焦農人的態度也是非常尊重,估計不管焦農人去哪,都會派人儘心服侍,儘力做到最好。
辦完這些事,紀彬跟詹明終於鬆口氣。
詹明甚至有些愧疚,他隻是想趕趕種棉熱,也知道這裡麵的事情肯定很多。沒想到竟然如此複雜。
跟焦農人幾次交談下來,詹明發現,若不是有紀彬在,可能他也是打退堂鼓之一,畢竟種棉花這個買賣沒有一定精力,真的很難做下來。
還好還好,有紀彬在。他那兩床棉被就是沒白送。
可詹明知道,這份生意裡麵,自己隻起了個牽橋搭線的作用,雖然給焦農人這五百兩裡有他-半,但最終的談生意,還有種棉花,都是紀彬這邊的事。
等回去的時候,紀彬安撫了詹明的情緒,開口道∶現在你的事情是不多,可等到棉花開花結果,還是要靠你去賣啊。
畢竟不管以後的棉花會怎麼降價,可這幾年裡,定然不會便宜。彆說邑伊縣,就算是春安城能消費起的,也不是很多。
估計還是要靠詹明的人脈,把東西賣到汴京跟蘇杭,那才是貴重物件的最終去處。
所以詹明能做的事,真的還有很多。
詹明放下心,但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跟紀彬做生意,這不僅是心裡上踏實,什麼地方都踏實啊。
之前他跟紀彬的生意隻是香料的買賣。但這東西銷量不多,所以沒什麼真切的感受。畢竟不像老陳那樣,跟紀彬合作密切。
這讓周家自然滿意,對焦農人去紀彬那邊的時間安排也是最好的。
畢竟以焦農人對紀彬的看好,若是私下談了,那周家也隻能捏著鼻子當沒看到。這就是紀彬守信譽的地方。
而自己也是,畢竟他這一趟下來,基本上什麼也沒做,隻是去周家送了名帖,剩下時間跟柴力一個作用。
不對,連柴力有用都沒有。人家柴力這個大漢看著還有威懾力呢。
但紀彬同樣沒有拋下他,自己去做生意。這種合作夥伴,誰不信任呢。
詹明走南闖北,見過許多人,自然更喜歡跟紀彬這樣的人一起合作。
有信譽又有義氣,不僅能當合作夥伴,還能當兄弟。沒看到周小公子都對紀彬十分佩服嗎?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合作是成了的。
紀彬現在也是準備回邑伊縣看看,也該提前做做準備。這是他投資最大的一次買賣,肯定是上心的。
而且私塾跟家具應該已經都做好了吧,要趕緊開始上課了!不然萬秀才那邊估計都要等著急。
還有村裡一群等著上課的孩子們,都在等私塾啊。
紀彬跟柴力二月十四出發去春安城辦事,又在春安城待了五六天,出發去宿勤郡。
到宿勤郡的時候,都已經二月二十三號,這裡辦事又耽擱幾天,估計到邑伊縣紀灤村的時候,都要三月份了。
所以這一路快馬,儘量早點到家。
就算緊趕慢趕,紀彬跟柴力到紀灤村的時候,已經三月六號了。
這一出去,竟然去了快一個月。紀彬跟柴力都有些感慨。
但紀彬心裡想的確實,他真的好想念高鐵啊。但凡有個高鐵,不對,火車都行,都不至於這麼奔波。
話是這樣講,有馬已經方便許多了。
柴力騎的那匹馬已經還給邑伊縣租馬的地方了,這二十天下來,單是租馬就花了一兩銀子,好想給柴力也買一匹啊。
紀彬出去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裡也算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引娘從黃夫人手中買下黃溝村的良田,聽說把黃夫人氣得夠嗆。
但引娘已經在找人開荒了,畢竟那是許久沒人種過的荒田,不管要種什麼,肯定要開荒,肯定要先翻翻土。
然後新的一批酸果酒做成,因為現在是春天,天氣溫度低,一批酸果酒釀成需要十五天的時間。所以等到二月二十號,最新一批十九斤的酒才釀成。
紀彬給引娘寫的信裡麵,也安排了這些酒的去處,那就是送到春安城雜貨店十五萬斤,剩下的放在邑伊縣的雜貨店。
不收訂單,誰先去誰先買。
當然了,陳家跟平喜樓,還有段家酒肆除外。
紀彬路過春安城的時候,順便收走這十五萬斤的酒錢,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五兩。紀彬留了五十兩給徐傑,當作日常支出,該發月錢的時候徐傑發月錢,然後帶著錢繼續回家。
酸果酒的潛力果然沒讓他失望。
他到春安城的時候,這十五萬斤酒已經賣完了。
當然了,這是剛開始,所以銷售速度非常快,以後就會慢慢穩定下來。
紀彬這次一趟回家,幾次的酸果酒錢,就已經收了一千六百兩,基本上是十六萬的全款酸果酒錢,還有十一萬的尾款錢。
至於黃米酒跟黃桂稠酒一共九百兩,刺繡五百兩,這些都是每月固定收入。當然了,這些還沒減掉給其他人的分成跟成本。不過荷包自然是鼓鼓襄囊。
早知道就不用引娘寄那五千兩了,這些錢都夠用的。
畢竟給焦農人的五百兩裡,紀彬跟詹明一人一半,也才出了二百五十兩銀子。
紀彬一邊騎馬一邊算賬,心裡覺得自己竟然開始飄了,二百五十兩都覺得少?不是去年買紀文山沙地的時候還缺錢那會了。
沒記錯的話,去年買紀文山的沙地,還是問老梁,詹明,老陳他們借的錢。他們還搶著過來付賬。
若不是經了這事,可能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會這樣好。
等到紀彬跟柴力回到紀灤村,兩人同時鬆口氣。
這一出門就是二十天,誰受得了。
但就算紀彬不在家,不管是釀酒坊還是刺繡坊,都被引娘打理得很好。有時候釀酒坊有問題,也會找引娘商議。
畢竟她可是紀娘子。
當然了,學還是照常上的,不論是紀彬還是荊夫子,這點意見很統一,引娘上完今年的課就能畢業。
所以該學的東西,該寫的作業,一樣都不能少。引娘可以說是整個紀灤村最忙的小娘子了。不對,算上男人們,她也是最忙的。
兩人一回來,立刻有人去刺繡坊告訴引娘。
引娘也幾乎小跑著回來,總覺得紀大哥這一趟跑下來,竟然瘦了許多,也許是身量又高了?引娘急忙讓人去燒水做飯,讓紀彬跟柴力先洗個熱水澡,然後讓他倆好好休息。不論有什麼事,等休息之後再說。
他們兩人自然不會推脫,騎了這麼久的馬,真的很累。
紀彬洗澡吃過飯後直接睡著。第二天早上才慢悠悠起來。
還是回家好啊,出去做生意可太累了。
紀彬起來的時候,引娘已經在準備早飯,狼大狼二也沒出去,這會在紀彬腳邊撒歡,
早餐已經擺在院子的石桌上。
他出發去春安城的時候,那會還在屋子裡吃飯,畢竟天氣還有點涼。但現在都三月份了,天氣已經漸漸轉暖,還是院子吃飯舒服。
不僅是引娘在,引娘她爹宣老爹也在。今日定然是有事要說的。柴力自然也坐下吃飯。
要說的事大家也都知道,那就是私塾已經建好了,甚至裡麵的家具都擺好了。
紀彬離開家之前找徐木作定做的家具被送過來,引娘安排著放進私塾,自家的家具也是引娘張羅著換的,根本不用紀彬操心。
昨天他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一點了。
看看,他家引娘就是厲害,如果換成不省心的,估計還要紀彬回來再收拾。
而宣老爹還有另一件事要說,現在蓋的客舍是沒問題的,在私塾後麵第三排的位置,直接蓋到釀酒坊客舍那邊,基本能連成一片。
這次的房子比之前要好些,就是兩間房圈成一個院子,方便一家人搬進去。這都是小問題,宣老爹吩咐人搞定就行。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磚瓦都漲價了,比之前的成本要高。宣老爹必須跟紀彬講一下。
紀彬也有點疑惑,怎麼突然就漲價?裡麵有什麼原因嗎。
宣老爹道∶年後,咱們附近什麼都在漲,倒不是磚瓦行故意的,而是生意確實好起來。不管紀灤村在蓋新房子,堰河村,隔壁的黃溝村有兩家,還有其他村子,好幾家都在蓋磚瓦房,所以這些材料自然漲價。
原本三兩可以蓋一間客舍,現在要三兩四錢,直接漲了四錢銀子的材料錢眼人工錢。十間客舍已經蓋好兩間,這兩間還是一間三兩銀子,後麵都要漲價了。
是的人工也漲了,畢竟周圍蓋房子的人多,不少人家都在請。工匠甚至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有的人家給價錢還高。
紀彬點頭,這情況他了解了,但也正常。畢竟求大於供的時候,漲價很正常。
這種屬於市場正常的漲價,雖然沒在他預料之內,但是完全可以理解。
你家掙到錢之後,不會蓋房子嗎。肯定會吧。
而且選在年後三四月份也正常,畢竟這會剛剛播種完,去年掙了不少錢,今年自然要修修房子。他家還新打了家具呢。
之前附近的豬羊吃漲價,這是一個道理。
畢竟大家生活好起來,物價肯定稍稍漲一點,隻要不誇張,那就是正常的。當然了,黃家那種情況還是少見。
宣老爹對這些漲價提前跟他講,這是好事。
宣老爹說完之後,看著引娘跟紀彬的表情,發現不會女兒還是女婿,似乎對漲價四錢這個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原本以為兩人都會驚訝。可現在看來,似乎完全沒有?這可是四錢銀子啊。
彆說紀彬了,就連引娘都不知道她爹是這麼想的。
紀彬笑著道∶沒事,該買還是要買,隻要不是惡意抬價就好。紀彬安撫好宣老爹,誰能想到,他家這生意,已經影響周圍的物價了。可見大家手裡的銀錢是真的多了。
但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這私塾要開了啊。要讓村裡的孩子們趕緊開始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