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隙開了一條縫,冬日的冷風沿著縫隙灌入房間,將悶熱潮濕的氣氛衝淡了一些。
加茂憐一腳把禪院甚爾踹下床,惱火地拎著衣服去浴室洗澡。
這家夥在他身上留下了很過分的印子,那些斑駁的痕跡剛好介於一個微妙的程度,曖昧地殘留在白皙的皮膚上,如果要用反轉術式一個個清除,會非常耗費精力——就像用水泥填坑,若是個坑,直接鋪平就看不出什麼大礙,但若是細微的縫隙,必須小心翼翼地修複,不然還是會非常礙眼。
加茂憐不是專業奶媽,反轉術式一般隻是能止血就行,沒修煉到家入硝子那種細致入微的程度。
他隻能先仔細地將脖子上容易被人看見的位置弄乾淨了,其他的痕跡也無能為力,一邊在心裡罵禪院甚爾變態,一邊打開水龍頭衝澡。
浴室門把手轉了轉,沒擰開,加茂憐冷笑一聲,罵了句:“滾蛋。”
有了前車之鑒,他早就鎖好了門。
禪院甚爾在門口似乎遺憾地歎了口氣,加茂憐預感很不美妙,迅速關水擦乾淨,穿上了衣服,整個過程用了不到30秒。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非常準確,在他套上長褲的瞬間,浴室門被男人用鐵絲扭開了,禪院甚爾赤.裸著上半身和穿戴整齊的加茂憐麵麵相覷。
“去洗澡吧。”加茂憐冷漠地笑了笑,無情地把毛巾塞進禪院甚爾的懷中,“然後去買床,我晚上可不想和你擠在一起睡,難受死了。”
男人嘖了聲,對加茂憐那句“難受死了”頗有微詞,再怎麼看昨晚受這小鬼折磨的都是自己吧。
等禪院甚爾洗澡的過程中,加茂憐翻開手機查看有沒有什麼錯過的消息。
屏幕一打開,聊天app上99條紅標,金發青年微微一頓,差點以為自己被咒術界包圍了,點開才發現全都是五條悟那家夥發來的。
最後一條消息發送時間是今早淩晨,當時他意識不清,完全沒看到。
加茂憐忽略了大幾十條問號刷屏,又忽略掉其中偶爾夾雜的一兩排感歎號,最後再忽略掉這家夥口不擇言的臟話。
最後總結出五條悟向他傳遞的消息——
他們昨天走後,六眼就去挖墳了,結果夏油傑的屍體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截被封印的特級咒物,兩麵宿儺的其中一根手指。
五條悟罵他烏鴉嘴。
加茂憐無所謂地回了個微笑臉。
【我早提醒過你的:-)】
青年默默把手機關上靜音,揣回了兜裡,其實他的心情也沒多輕鬆,夏油傑的屍體失蹤說明上輩子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命運仍舊按照既定的軌道前行,所有人都難以逃過安排好的未來。
雖然禪院甚爾被他用特殊方法複活了,但加茂憐依舊感到不安,他不知道這種平靜的生活還會持續多久,也不能確定早早地毀掉加茂家能不能使他逃脫死亡的歸宿。
或許意外隨時會降臨,就像十一年前一樣打得他措手不及。
禪院甚爾從浴室裡出來,發現憐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走上前摸了摸這家夥的腦袋,“走嗎?我開車。”
加茂憐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男人身後,即便甚爾大部分時間都很混蛋,但偶爾卻能心思細膩地照顧他的情緒。
他們距離最近的家具城有些遠,加茂憐在副駕駛消化了很久五條悟帶來的消息,輕輕開口:“有煙嗎?”
甚爾偏過腦袋看了他一眼,“想要?”
“嗯。”
“想得美。”男人淡淡地說,“少給我來這套,如果有些東西讓你很難受,要轉移注意力才能開口講述,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好奇。”
青年抿起唇角。
“加茂憐。”禪院甚爾連名帶姓地叫他,“我知道我死了那麼久突然複活,你現在並不是完全信任我,即便這個事實讓我惱火得想要現在停車把你揍一頓,但畢竟你都等了我那麼久了,我稍微等一等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感受到加茂憐的目光往自己臉上瞟,頓了頓:
“所以,你想說就說,不想說也不用勉強自己開口,老子還是等得起的。”
“噢……”加茂憐慢吞吞地應了聲。
男人側目瞥見副駕駛的金發孔雀將兩條長腿委屈地蜷縮起來,搭在坐墊上,抱緊了膝蓋,安全帶壓著他的小腿,穩固著他的身體,整個人看上去像一隻肉鬆三角飯團。
禪院甚爾眉心一跳,“你知道我們在高速上嗎?”
“知道啊。”加茂憐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反正又不會死……”
禪院甚爾:……
也沒說錯,以他們倆的實力,車子翻了都不太會受傷。
男人隨便這家夥想怎樣怎樣,隻是稍微將車開得穩了一些。
“我要給你講一些事情。”良久後,加茂憐忽然開口,他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偏著頭去看禪院甚爾,“你也許會吃驚,不信也沒關係,我發現除了你我沒辦法跟其他任何人開口坦白——”
白金和墨綠正好對視,青年揉了揉鼻尖,“甚爾,這世界上隻有你對我意義重大。”
禪院甚爾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緊縮,半晌,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小鬼。”
加茂憐吸了吸鼻子,悶聲道:“高速路上可以停車嗎?”
“駕駛證白考了,想死?”男人瞥他,“乾什麼?”
“也沒什麼。”青年悶悶地將半張臉都埋進膝蓋裡,金發擋住了他發紅的耳垂,“就是想親下你。”
禪院甚爾差點將車橫在路上,還好理智暫時戰勝了情感,沒做出妨礙交通的事情。
加茂憐花了二十分鐘將自己上輩子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告訴了禪院甚爾。
男人聽完沉默不語,青年以為這家夥不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嘀咕,“屁的什麼都信,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