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用得著你幫忙求情?(2 / 2)

又把之前同方式哭訴的那些話,重新說了一遍。

裴文信聽完略滿意:“嗯,你倒是個懂事的。”

不等她高興,他又說:“可要不是你來,也出不了這麼多事。”

最重要的是裴明榛——

裴文信瞪著侄兒:“新來的表妹送東西給你也是一番心意,你怎麼能扔出去呢?”

邵錦淑趕緊大包大攬:“不管大表哥的事,是我的錯,是我說錯話讓大表哥生氣了,引起彆人誤會,牽連阮妹妹更是無妄之災,究其源頭還是我的錯……”說著又哭了,“老爺說的很對,若我不來,生不出這麼多禍端,若我時時謹慎行事穩妥,事情也不會這樣不可收拾,我一介孤女無依無靠,姨母垂憐給我一處安身之所,我本想好好報答,內宅相幫,外麵維護裴家名聲,不想竟做多錯多……”

“錦淑知錯了,從今往後再不敢自作主張,自願禁足,抄書,受家法,隻求老爺不牽連他人!”末了磕了個頭,加了一句:“若老爺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她哭的梨花帶雨,淒楚可憐,一番表現可謂把初來乍到的小心翼翼,多年獨自生活的孤苦無依,生怕犯錯被討厭被趕出去種種情緒發揮的淋漓儘致,就算末了一句話帶了裹脅之意,也完全不讓人討厭,隻會讓人憐惜。

阮苓苓眼看著裴文信臉色變軟了:“你說你……”

話音未落,裴明榛又開了口。

“以跪相脅。”

顯然同是男人,他並沒有二老爺憐香惜玉的同情心,冷笑一聲:“ 你以為二叔是什麼人?隨便就會被引導,遷怒其他?”

裴文信眼神立刻變了,右手微握提在小腹前,眼神堅毅站姿筆挺,看起來是那麼的正直,有氣質。

沒錯,他可是一家之主,怎麼會彆人隨隨便便說兩句就會改主意?

裴文信板起臉,沒再輕易說話表態。

“我又用得著你幫忙求情?”裴明榛乘勝追擊,冷厲目光盯著邵錦淑,音色如冬日寒霜,“我做錯了什麼事,為何自己都不知道?”邵錦淑慌亂低頭,眼淚漣漣:“大表哥……大表哥自是沒做錯任何事的,送給大表哥的東西,大表哥有權自己處置,扔或用都是你的自由。”

這話說得委婉又委屈,阮苓苓看著都覺得可憐,換做自己是男人,大概沒辦法繼續鐵石心腸。

然而大佬是沒有感情的大佬,完全不為所動,眉梢挑高,似乎還十分不理解:“既然覺得我沒錯,為何在這裡惺惺作態,苦扮委屈?”

邵錦淑被噎的好想翻白眼,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此路不通,得尋找其他方向:“我早年委屈慣了,不至於因這點事就受不住,是阮妹妹……那般嬌軟乖巧,明明是個好姑娘,卻因流言紛起受儘委屈,外頭風言風語,連帶裴家名聲受損,這所有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我,我……沒辦法不愧疚,我不應該來的……”

裴明榛冷笑一聲:“原來我裴家安身立命,門楣光耀,靠的是不是男人們的才華本事,是女眷在外麵艱苦卓絕的奮鬥。”

這話太嘲諷太直接,邵錦淑直接臊的臉紅。

但她也萬萬沒想到,這句話並不是結束,更有勁的還在後麵。

裴明榛:“邵姑娘這般周到大度,什麼責任都能擔,什麼事都能解決,在我裴家後院偏居,委實可惜了。”

你怎麼不上天?

這小地方盛不下你這尊大佛是不是?彆人捧你一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皇後都能當的?這麼大本事,靠自己一個人就能仗劍走天涯,委委屈屈跪在這裡求什麼責罰,來裴家乾什麼?

邵錦淑臉爆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

裴明榛不再看她,轉向二老爺裴文信:“我亦不明白,什麼時候下人流言,也如狼似虎到我們必須忌憚的程度了?祖父在世之時,有奸人惡意攀汙,將我裴家扯進叛國案,當時何等艱難,裴家都扛過去了,而今區區一些流言,竟像要把我裴家逼上絕路,不喊打喊殺大罰跪祠堂過不去了?二叔,我們到底必須要給誰一個交代,東昌伯夫人,還是府裡的下人?”

堂上瞬間安靜。

良久等不到答案,裴明榛似乎才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我記得今日輪到閣老抽檢禮部,二叔應該公務繁忙才是,怎的這時候突然回家?”

阮苓苓恍然大悟。

所以這才是大招!

之前那些所謂的提醒都是小道,這一句才是當頭棒喝,男人的正事!仕途官場不好玩,還是上官太溫和?時刻盯著家裡這點雞毛蒜皮的事,眼皮子淺不淺?

提醒裴文信注意重點,分清楚主次的同時,還挑出了一個致命漏洞——

這時機,為什麼這麼恰到好處?

裴文信終於察覺出不對了,是啊,為什麼這麼巧?想想當時突然冒出來的小廝……他看向邵錦淑的眼神立刻變暗。

是有人故意指使?

氣氛太過緊張,安靜很久的方氏終於說話開口了:“怪我怪我,也是急糊塗了,都沒問一聲,老爺外頭可是正忙?公務要緊,這裡交給我就好,不是什麼大事,用不著這般操心。”

說完轉向邵錦淑,歎了口氣:“我知你初來乍到,心裡有壓力,想要幫些忙,心是好的,可有時為人做事不是好心就足夠的,還要多思量。”

裴明榛在堂,邵錦淑不敢再隨意發揮了,眼紅紅帶著哭腔:“姨母教訓的是。”

方氏:“替人受罰這種話不要再說了,天理自公正,誰的錯就是誰的錯,你也替不了。犯口舌的下人我會找出來重罰,你們兩個姑娘都受了委屈,我亦自有補償,外頭閒言碎語不必關注,咱們行得正立得直,不怕那些。”

簡簡單單交代完對這件事的處置,她聲音柔下來:“阿阮乖乖在家裡坐著,生受好一場無妄之災,卻是可憐,但錦淑,姨母不得不多說你兩句,我就問一問妹妹,連重話都沒有說,更沒說要罰,你怎麼就那麼大反應,哭成這樣來攔,在你心裡姨母就是個不講人情的人?”

邵錦淑麵色羞愧:“是我錯了……”

“是,你錯了,”方氏表情嚴肅,“錯在不把自己當成一家人,看錯了我,也看錯了老爺,大少爺,疼愛妹妹是好的,但錯了還是要罰,我罰你今日起禁足抄書一個月,好好反省,你認不認?”

錦淑恭敬磕頭:“錦淑莫敢不從,謝姨母教導。”

自此,場麵融融,好似之前劍拔弩張都是假的一樣。

阮苓苓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任何事,不受罰也是應該,這個結果相當公正了,可方氏柔軟的話語定調,邵錦淑的乖巧順從,這感覺……

就像自己占了便宜,對方吃了虧一樣。

她心裡很不舒服。

正想著,那邊裴明榛已經和裴文信說完話,熟悉的低音炮傳至近前,耳邊:“還不走?”

阮苓苓應了一聲,向裴文信和方氏行了個禮,和裴明榛一起告辭出來。

許是久不見麵帶來了一些陌生感,許是突然在一塊話題不知道從哪拉,又或是純粹的心情不好,二人一前一後,非常安靜的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裴明榛本來想如之前一般悄無聲息離開,但今天的小姑娘很不對勁,太沉悶,太安靜,讓他……放心不下。

“想什麼呢?”他狀若無意的問。

阮苓苓在裴明榛麵前一向不會遮掩,她遮掩了大佬也一定能看得出來,隻是他想,所以她根本就沒掙紮:“就覺得……明明邵錦淑應該受罰,我一點錯沒有,可結果好像她吃了虧,我任性跋扈似的。”

裴明榛挑眉:“你也想被罰?”

“當然不!”阮苓苓斬釘截鐵握拳,杏眸水亮又堅定,“我又沒有做錯事!”

裴明榛唇角微揚:“還不算太笨。”

阮苓苓有些怔忡。

太久太久沒見到裴明榛了,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笑。

大佬就是瘦了,也還是那麼好看!

正跑神,對方微微傾身,如潮汐一般的眼神壓過來,漫漫似海,芒芒如月:“阮苓苓,你記住,不遭人妒是庸才,總有上不得台麵的跳梁小醜試圖惡心你,但任何旁門左道,都抵不過自己站得住。強大,你就能無視一切,碾壓一切。”

聲音也堅定鋒銳,仿佛帶著能鍥進靈魂的力度。

對著這樣的眼睛,這樣的聲音,阮苓苓有些虛:“可是我不……”

不強大呀。

一句話說沒完,裴明榛就笑了:“不是有我?”

阮苓苓心頭一跳。

裴明榛:“我不倒,你就能永遠強大,不需要害怕,也不用忌憚任何人。”

阮苓苓自己都沒察覺到,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可你又不會永遠……”

永遠在我身邊。

裴明榛卻似乎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倒?”他眉鋒飛揚,眸凝暗色,一身傲色幾乎能溢出來,“阮苓苓,你這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你自己?”

這個瞬間,似電閃雷鳴山洪齊發,阮苓苓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自信與耀眼,張揚與恣意,桀驁與不屈。

那是裴明榛的野心,他深藏心底,從未敞開給任何人看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