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1 / 2)

帳幔輕擺,月影溫柔,紅燭燃了一夜。

這個洞房花燭夜,阮苓苓感覺裴明榛像是釋放出了什麼野獸,壓抑在他心底最深處,狠狠藏著,從來沒給彆人看到過的東西。他蠻橫霸道,不許她離開,永遠不知道滿足,所有哄人的話……都不是安撫,而是為了下一輪的掠奪。

阮苓苓臉上的紅暈一直沒褪下去。

關於未來,關於婚後所有大大小小甚至私密的事,她都曾想象過,可裴明榛就是能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的幻想,這一次依然。

昏昏沉沉睡過去之前,她有些煩惱,不知道明天怎麼樣麵對這個男人,醒來招呼要怎麼打?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已經這麼親密,再害羞扭捏是不是不大好?可她真的,一時半會適應不了這種身份的轉變,就是會害羞會想躲啊……

千想萬想,想不到第二天根本醒不過來。

裴明榛先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他的小新娘,乖乖躺在枕上,麵色紅潤,櫻唇微啟,睡顏一如既往的天真不設防,隻眉目之間多了一股慵懶……她終於是他的了。

他緩緩伸手,替小新娘拿開臉頰不聽話的發絲,輕輕吐了口氣,前所未有的滿足。

此一生,他將與她共度,相濡以沫不分彼此,永遠都不分開,她是他的妻,以會還會是他孩子的母親……

不能再想了,這床也不能再呆了,小姑娘會承受不住。

裴明榛輕輕掀開被子,看到小姑娘,眼神又是一暗。

愧疚心疼促使他不敢有多的動作,利落的翻身下床,走出房間。出來後第一件事也不是洗漱收拾自己,而是問瑪瑙要藥。

瑪瑙是個儘職儘責的大丫鬟,大少爺的交代永遠辦得又快又好,從無錯漏,聽到主子要,立刻就翻出來送過去。

於是阮苓苓是在藥香中醒來的,彼時裴明榛正在給她擦藥。

沒一點忌諱害臊……

阮苓苓登時臉紅,都不知道是先惱的打他,還是立刻後退,臉紅的都說不出話來了:“你——你——”

裴明榛眉梢微挑,寫儘得色與暗意:“你我夫妻,不必害羞,我弄疼你了,當然要負責。”

阮苓苓好想找個洞鑽進去。

她不想要這樣負責啊!好羞恥!

“不想我這樣負責?”裴明榛眉一側,眼梢就壓了下去,聲音刻意更加低沉,莫名透著一股色氣:“那就是要——”

男人欺過來的氣息帶著危險感,阮苓苓立刻回憶起了昨夜的瘋狂,慌的推開他:“不許過來!”

裴明榛眼稍微垂,看著抵在肩頭的小手,輕輕歎了口氣:“阮阮,我們是夫妻。”

阮苓苓瞪他:“是又怎樣!”

裴明榛把這隻小手撈起來,十指相扣:“你可以害羞,但不許推開我。”

阮苓苓彆開了頭。

她不敢看這個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狹長深邃,內裡像隱著千山萬水,潮汐翻湧,一時燦燦如星空,一時皎皎如皓月,她總是下意識想探究,他現在是什麼心情,開不開心,高不高興,在想什麼?

可是這一刻,根本不用她探究,他的喜悅溢於言表,滿的似乎能從這雙眼睛裡漫出來。

他很開心,因為和她成了親。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他也從未這樣直白的……幸福過。

這樣說著情話,散發著惑人魅力,還不忘勾搭她體貼的男人,叫她怎麼不心軟?

阮苓苓收回頭,瞪了裴明榛一眼,不理他,顧自撐床坐起,準備穿衣。

可她忽略了自己的身體情況,腰一軟,倒在了床上。

這次是真的尷尬,超級尷尬,阮苓苓咬著唇紅著臉,把自己埋到了被子裡:“南蓮!”

南蓮當然是不會進來的,小丫頭現在極有眼色,知道什麼時候該動,什麼時候不方便應聲。

裴明榛輕笑一聲,大手伸過來,撈起小姑娘:“我服侍夫人穿衣。”

“不要——”

阮苓苓隔著被子推他。

裴明榛按住不老實的小姑娘,話尾語調悠長:“再勾我,你今天真就起不來床了。”

阮苓苓抖了一下,沒敢再動,捂著眼睛任他幫忙。

今天要穿的衣服早就準備好了,一件件疊好,就放在床邊,根本不用找。裴明榛修長指尖挑起一件,似乎有些意外:“怎麼這麼小?”

女孩的小衣,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

拿著荷粉小衣,他下意識看向阮苓苓被子底下的某處:“明明沒這麼小……”

阮苓苓氣哭,刷一下把衣服搶過去:“要你管!”

裴明榛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姑娘,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不是想欺負你……不,我是有點想欺負你,但並不想讓你哭。”

阮苓苓手抵額頭:“行了,你彆說了,我都知道,你幫我叫南蓮進來……”

小姑娘害羞又較真,這遊戲今天是玩不下去了。

裴明榛十分惋惜,卻不得不站起來,眉眼溫柔:“那我以後好好學一學,再幫阮阮穿衣,阮阮身體不適,不必著急,慢慢來就好。”

阮苓苓看了眼外邊天色,心說大佬你虧不虧心,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慢慢來就好?

“不好讓長輩們久等……”

裴明榛哼了一聲:“讓他們等,他們又沒事。”

阮苓苓費勁的自己穿衣服:“我也沒事啊。”

“阮阮有事,有大事,”裴明榛湊近,很是嚴肅認真,“你要陪你的夫君用飯。”

阮苓苓:……

瞧你嬌氣的,成個親連飯都不會吃了,非得要人陪?

總之,這‘認親’,肯定是晚了。

裴明榛親生父母不在,各種流程由二房長輩代替,昨日成親也是,隔著一房,禮數什麼的沒那麼嚴苛,沒特殊原因,大家對新人態度也很包容,小夫妻晚了點正常,沒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是過來人麼,都懂。

裴家眾人坐在堂上,各種無傷大雅氣氛融融的寒暄,遠遠看著,新人來了。

跟當時的隴青梅不一樣,阮苓苓粉麵嬌羞,眼底汪著一汪水,眼梢流轉間潤著淺淺春色,走路看起來略艱難,明顯被人狠狠疼愛過。裴明榛時時護著她,一直牽著她的手,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處處體貼。

這對新婚伉儷,感情極好。

不知道彆人怎麼想的,反正方氏是醋出了天際,她兒子兒媳要是能感情這樣好,不,不用,哪怕有這對的一成,興許她現在孫子都有了!

阮苓苓沒來得及看到方氏的臉色,就不高興了。

隴青梅旁邊站著一個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眉眼也生的好看,清清秀秀,看打扮不是丫鬟,也不太像貴人小姐,是個生臉,不是裴家人,最重要——

這姑娘長像有幾分像她。

不僅長得像,身材似乎也很像。

這感覺就太微妙了,隴青梅什麼意思?故意給她添堵,還是擺明了要往裴明榛房裡塞妾?

阮苓苓看了裴明榛一眼。

這男人目光涼薄,嘴唇微抿,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看來也是不知道。

阮苓苓是裴家表小姐,之前一直住在這裡,對誰都熟悉,大家也都熟悉她,這認親儀式就沒彆人家那麼局促,氣氛很輕鬆,隴青梅開口,也不算沒規矩。

或者隴青梅就等著這一刻呢,見阮苓苓看過來,笑眯眯道:“近來大家都忙著你們成親這件大事,我不想添麻煩也就沒說,這是我家遠房妹妹,叫眉兒,前幾日才進京,哪哪都不熟,我就帶兩天。這不看沒注意,一看呀,眉兒生的和大嫂有幾分相像呢,可不是緣分怎的?她年紀小,也向來規矩,要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大嫂彆生氣,好好教就是了,倒是大哥——想大嫂時千萬看清楚,不要認錯喲。”

她帕子掩唇輕笑,一番話說起來就像在開玩笑,堂上眾人不失禮貌的微笑,哪怕不為捧場,也要為良好和諧的氣氛。

真的是玩笑麼?

阮苓苓隻感覺到滿滿的惡意。

叫眉兒的小姑娘紅著臉,大大方方的朝阮苓苓行了個禮:“眉兒見過大少奶奶。”

阮苓苓就更惡心了,有種被小妾逼著要敬茶的感覺。

她不說話,廳內氣氛就有些尷尬,堂上方氏微笑有聲:“來者是客,閨中姑娘都是要好好嬌養著的,受不得委屈,咱們裴家向來好客,阿阮,你現在是少奶奶了,身份不一樣,可要把客人照顧好,莫失了禮才是。”

阮苓苓才不信方氏半點不知情,心裡不舒服,就刺刺的回了一句:“照顧客人倒沒什麼,應該的,隻是這樣的事向來由當家主母操持過問,侄媳婦頗有些受寵若驚,二嬸這是要把管家中饋交付於我麼?”

她還‘嬌羞’的紅了臉:“侄媳婦還以為自己年輕,要等些日子才……”

方氏臉僵了一瞬,才慢慢道:“榛哥兒是長房宗子,你嫁了她便是宗婦,早晚都要立起來,可我瞧你身體仿佛不佳,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些時日,把身子養好麼?”

阮苓苓笑眯眯:“我都聽二嬸的。”

表態再明顯不過,管家中饋,你敢交我就敢接,你不想交,就少拿這妾不妾的說事,對上該不客氣我還是不客氣!

她可是看到了,就這麼一會工夫,那眉兒已經偷偷看了裴明榛好幾眼了!

方氏自然是不想交管家權的,這一輪言語機鋒算不上贏,也不敢再提,隻笑著轉換話題:“好了,人齊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來,上茶。”

兩傘丫鬟端來茶盞,分彆站在阮苓苓和裴明榛麵前,意思很明顯了,新人給父母敬茶,父母還禮物給改口紅封,大房夫妻不在,二房就代了,以全規矩禮數。

這是堂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然而裴明榛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