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家果然有長輩過來,商談隴青梅和裴明倫合離的事。
不管誰心裡什麼想法,願不願意,這門親算是斷了。
方氏隻‘勉強拖著病體’見了隴家人一次,就又暈倒了,看起來受的打擊不輕。裴家每天都有大夫過府,不是給裴明倫看病就是給方氏看病,一些消息想壓也壓不住,很快外頭人就都知道了。
掌家主母病倒,不管真假有幾分,心情總是不太好的,家中無人主事,上下亂哄哄,阮苓苓表示沒辦法,還有我呢!
問得二老爺裴文信首肯,阮苓苓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這一輪表現仍然非常出色,穩住了家中局勢,和隴家達成了和諧良好的關係,兩家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兩個小輩合離疏遠太多,也沒造成任何醜聞或者彆的影響。
對家中二嬸方氏也是,阮苓苓自責沒照顧好長輩,說一直敬佩二嬸的理家本事,此次也隻是暫代,待二嬸好了就會還回去,二嬸對她用心至深,她亦不敢辜負這一片心血,沒有得到二嬸‘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誇獎,斷斷不會隨便攬了中饋。
就是漂亮話,誰不會說?
結果一堆人就圍著阮苓苓誇,誇她聰明伶俐又能乾,還會體貼人,這樣的宗婦誰家不想要?裴家二房太太操勞這麼多年,是時候該歇歇啦!
本來方氏還想著,這次跌了大跤,阮苓苓會趁機而入是肯定的,她怎麼也得容對方蹦達幾天,回頭再想辦法把事情攬回來。這事對她這樣的長輩來說並不難,隻要話說的好……
結果就聽到了阮苓苓以上所有豪言壯語。
一嘴話全部咽了回去,堵的沒法說。
人家姿態擺的這麼漂亮,外頭所有眼睛都看著呢,她要不把中饋給出去,彆人怎麼說?可叫她給出去……根本就不甘心。
最後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不把掌家權全給出去,分出一部分交給阮苓苓,這樣看起來全了她的麵子,也讓阮苓苓以及外人無話可說,實則最中心最關鍵的東西還在自己手裡握著,待到時機合適,就會拿回來。
她繼續裝病,以為阮苓苓會鬨,可阮苓苓笑眯眯接下事,道了句‘二嬸好好養病’就走了,一句怨言沒有。
阮苓苓是真的不嫌棄,乾什麼不是乾?一樣一樣慢慢來,她還能保證乾一樣精一樣,日後再有更重要的,打好了基礎什麼都方便麼。
再者,她才不要一點一點的和方氏杠,她要一勞永逸。
這一回家裡出事,她幫忙圓了,方氏攥著管家權不給,隻礙著名聲,給了些不疼不癢的東西,下回呢?
方氏手裡的籌碼可是不太多。
想要她幫忙周全,不全部下注怎麼行?
阮苓苓不但知道有下回,還知道這個下回非常快,因為——
這幾天她見過隴青梅一次,隴青梅對方氏似乎很不滿意,大概當時在廳裡,方氏和隴青梅說的話不怎麼好聽,隴青梅脾氣大,記得要報複呢。
隴青梅一動,就是她的機會。
方氏要是忍得過,也沒關係,裴明倫合離完,總得娶新婦吧,這人選,外麵的事,總需要人幫襯……有個靠譜的男人還是很管用的。
比如她阮苓苓的丈夫,裴明榛,年紀輕輕,簡在帝心,能力卓絕。
隻要方氏有求,她就有利可得。
總之,不急。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眉兒。
隴青梅走時沒有帶她一起走,隴家人過來談合離時也沒有帶走,給出的理由是:既然已經被裴明榛收用了,就不好帶回家。
所有話明裡暗裡透著一個意思,不管裴家認不認,反正隴家是這麼認了,隴家向來以規矩治家,隻當沒養過這麼不要臉的姑娘,閨閣中就與男人肌膚相親,失了清白,無論如何是不會再接進門的,裴家若是也不要,趕走就是。
這根本不是一個對待自家看重女兒的態度。
阮苓苓早也猜到了,眉兒一定不姓隴,隴家隻是嘴上說的好聽而已,不管她找什麼理由,隴家都不會再讓眉兒進門,而眉兒無處可去,隻能賴在裴家,她這個少奶奶逼得很了,眉兒許真會鬨自殺。
世人一向憐惜弱小,到時候不管她如何申辯,彆人可憐的隻是會是死人。
阮苓苓不可能讓眉兒吊死在她這,命令南蓮派人看好眉兒,好吃好喝照顧著,隻不許出院子,不許見裴明榛,再不提送走的話。
眉兒見一時沒危險,自己心裡也有小計較,便暫時消停了。
阮苓苓轉手就給公主府帶了個信,求幫忙查找眉兒身份背景。
知己知彼,才能製定更好更對的計劃麼。
至於為什麼不用裴明榛而用公主府,原因很簡單,眉兒是隴家人從蘇州接來的,說是這個女兒生下來身子不好,在廟裡批過命,說蘇州氣候適合養她的病,遂在那裡養了十幾年。
蘇州,正好也是駙馬的家鄉。
阮苓苓無比感歎,有娘家的感覺真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手邊所有事都有進展,唯有裴明榛那邊很安靜。
阮苓苓憋不住,問他:“東西送出去……怎麼樣了?”
想問有沒有查出什麼,又怕與朝政有關裴明榛不好說,問的很隱晦。
裴明榛神色肅然:“有點嚴重。”
阮苓苓:“嗯?”
裴明榛:“事涉細作,與它國有關。”
阮苓苓眼睛就睜大了。
已過世的公公從事外交工作,去過很多地方,必也涉及過很多機密,這份名單沒交上去,不是有什麼特殊深意,就是得到的太晚,當時病情危重,來不及告訴彆人。
若是細作名單,還涉及彆國,就不是簡單的造反了,這是要串通彆人裡應外合一起造反啊!
隴家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阮苓苓咬了咬唇,指了指南邊方向:“是否與定南王有關?”
如果是,那這人造反的攤子有點大啊,扣一個世子在京城怕是不太夠!
裴明榛微微頜首:“夫人莫擔心,外麵的事有我。”
阮苓苓靠過去,頭抵在他肩膀上:“嗯。”
山雨欲來風滿樓,總感覺心裡有點慌慌的。
裴明榛拿來厚厚的大氅,環住小姑娘:“快過年了。”
阮苓苓看著外麵的雪,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嗯。”
“我和夫人的第一個除夕,也是在這裡……”裴明榛視線劃過房間,不知想起了什麼,很是溫柔,“除夕夫人和我一起守歲,嗯?”
阮苓苓打掉他做怪的手,瞪向他,有些凶巴巴:“不跟你守我跟誰守?”
裴明榛笑了,用大氅把小姑娘裹的更緊:“嗯。守一輩子才好。”
阮苓苓心裡念著大尾巴狼就是討厭,不知不覺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也許是因為冬天到了,覺總是不夠。
裴明榛說著話,就感覺小姑娘呼吸緩了下來,睡顏沉靜純真一如既往。
“可惜了這大好夜色……”
嘴上念著可惜,卻半點舍不得喚醒阮苓苓,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了床,每一步都走的極儘溫柔,生怕吵醒了她。
……
果然不出阮苓苓所料,隴青梅終於還是衝方氏發了火。
現在沒住在一個屋簷下,有些事不太好做,也插進手,有些事卻很方便。
裴明倫被上司申斥。
裴明倫被同僚排擠。
裴明倫被翻出往日紕漏,降了職。
再往下,罷官獲罪都是有可能的。
隴青梅不動則已,一動驚人,一點都不手軟,所有做的一切也不掩飾,擺明就是她乾的!你方氏不是看不慣我?還想威脅我?好,我也不是善菩薩,以前還顧你幾分麵子,現在麼——
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背靠隴家,又成功謀事立了功,隴青梅簡直肆無忌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方氏就受不了了,求娘家吧,娘家說和得了一回,不能每回都說和,再說這是裴家的事,他們姓方,有些事管了是道義,管不了也是能力不足麼。
求丈夫……裴文信也被上司嚴厲點名了,因為什麼再明顯不過,就是這個不孝子!方氏沒求裴文信都又打了裴明倫一頓,她再去求,誰知道會怎麼樣?
沒辦法,方氏實在沒彆的法子,隻好找到裴明榛。
但裴明榛那麼‘忙’,她怎麼可能找的到?
自然而然就撞到了阮苓苓手裡。
這樣的機會不好好用,還等什麼?阮苓苓也就用起了話術,各種和方氏打太極。
方氏心裡一片悲涼。
她知道阮苓苓想要什麼,可她不想給。
可又一想,她辛苦籌謀半生,好好用著這掌家權,為的是什麼?是丈夫?是自己?不,都不是,她為的是兒女,尤其是兒子。現在兒子前程堪憂,她抱著這管家權不放,舍了兒子受苦麼?
她做不到。
遂她交了管家對牌。
還在外人麵前親口認可阮苓苓的能力,說侄媳婦乃天造之次,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這把老骨頭,早該躲躲懶了。
阮苓苓並不是個殘忍嚴苛的人,方氏姿態擺的好,認清形勢後交權也交的乾脆,她便全了所有人的麵子,受了。
當然,務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管家之權,不是她阮苓苓搶的,是你方氏心甘情願交過來的。
這樣就算方氏以後心思再起,也好打臉。
阮苓苓一動,那邊裴明榛也就動了,裴明倫好歹頂個裴字,太過了裴家臉麵也不好看……
總之這一段算是過去了,以後內宅相處,肯定有各種各樣不同的小麻煩,但都沒關係,阮苓苓有自信會一次比一次解決的更好。
眉兒這邊,她也沒忘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