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2 / 2)

裴明榛一定是被關在天牢了,不讓看,就是沒有結論,不會處死,沒有正式蓋章公文,沒有可以走程序的地方,就是這一切都是口頭命令,而像這樣的命令必有理由……

太子應該是被連累了,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可太子之所以被連累,是因為裴明榛,而今裴明榛性命無憂,所以太子應該也不會有大事?不然這場麵就不會隻是嚇唬嚇唬她。

而今形勢,太子才是一切的根本,太子沒事,所有一切立等可解,裴明榛不會有事,公主府同樣不會有問題。所謂禁衛把守,往不好的方向想是圈禁,往好的方向,就是保護了……

阮苓苓不懂政治,不懂朝局,可眼前這個氣氛,她感覺不可能是死局,隻是嚇人了點。

或許……裴明榛對此早有過準備,做好了應對,至少可以性命無憂的過去,差的隻是時間,或者,一個啟動的機會。

偏偏她什麼都不知道,過得提心吊膽,等的心焦難受。

不知道要等多久……她能不能幫上忙呢?

哪怕能做的很少,隻要能加快這個時間,讓裴明榛少受些罪,她就願意去嘗試。

可萬一一切都是她想當然呢?局勢並沒有那麼樂觀,是她太想樂觀,所以把一切想好了,其實裴明榛真的有性命之憂……

自打懷孕,阮苓苓的情緒起伏就很豐富,好在孩子很健康,她也很能扛,以前不能承受的情緒波動,現在竟然習慣了。

阮苓苓作完妖,抹著淚帶著同樣眼睛紅紅的小丫鬟離開。

禁軍護衛鬆了口氣,圍觀人群散去,阮苓苓本人覺得……這麼撒頓潑感覺好像也挺爽的,弱者姿態真的能讓對方忌諱很多,就是有點對不住這位禁衛大哥,改天有機會還是想辦法送份禮才好。

又一想,還是裴明榛本人給力,如果他隻是個平頭百姓,或許不能為他自己,為她,贏來這麼多的尊重與照顧。

阮苓苓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慢慢走著,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不知道走出去多遠。

腳底突然踩到一顆石子,她身子一歪——

“小心。”

有人正好經過,扶了她一把。見她站好手就離開了,非常懂禮。

阮苓苓撫首胸口道謝:“多謝公子。”

她不識得麵前這個青年,青年卻認得她,剛剛天牢外,他同父親可是看了全程,還討論有加,頗有體悟。

他本沒想與阮苓苓見麵,如此不期然……

就沒忍住,仔細打量了身前女子一遍,心內很有些好奇,裴明榛愛重的女子是什麼樣子。

離近了更不錯,女子生的很好看,煙眉杏眸,周身帶著靈慧氣質,通透鮮活,隻是臉長的很嫩,看起來還像個小姑娘。還有腰間這枚玉環,他見過裴明榛畫這花樣。

阮苓苓就感覺這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沒有任何冒犯曖昧,隻是審視和端詳,甚至還有微笑,意味深長的那種。似乎對她十分好奇?

或者是她腰間玉環?

玉環……是裴明榛送給她的禮物。

句話下意識的問了出來:“你認識我丈夫?”

青年男人輕輕點了點頭,微笑:“嗯。”

阮苓苓感覺更奇怪了。

裴明榛身邊來往的人,她大都見過,也都知道,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可誰家不辦個小宴不待回客?一個圈子裡處著,日子長了,總能打個照麵,就算裴明榛沒時間說不完,身邊的下人也會幫忙介紹,這位是誰那位是誰和咱家有什麼關係和大少爺處的怎麼樣,是友還是敵……對待外人態度總得一致不是?

可她從未見過這個青年。

男人身材很高大,相貌不算特彆出挑,不是極好看的那種,他眼梢微低,眉目內斂,唇角微微緊繃,神色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質,不似這個年齡的威嚴,就像……上位者。

阮苓苓看不懂,隻下意識垂眸退後,衝他行了個禮。

這一來,視線自然而然的滑過了他腰際。

那裡懸著一塊玉佩,顏色和雕工都很低調,細看水頭卻不似凡品,圖案尤其精致,透著精貴之氣。

阮苓苓心跳更快,這個東西……

青年男子手負在背後:“裴明榛一向聰敏,想來必能逢凶化吉。夫人的努力,上天都看得到,隻是萬事需得以自己身體為上,有些東西錯過可能會有點遺憾——”

他視線滑過阮苓苓小腹:“生命卻不可以錯過。”

他聲音淺淡,言語似乎有關心,卻讓人聽不出任何關心情緒,好像隻是隨便說的話。

說完就走,沒有任何停留。

阮苓苓就有些迷茫,這位到底是誰?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想幫忙麼?

腦子有點亂,今天想的事太多,她有些轉不過彎,決定不再勉強自己,先休息一下再說。

“回家吧。”

她搭著南蓮的手,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擋住街上的喧囂,透過窗紗看到的樹影街鋪,也好似隔著紅塵流光,變得不那麼真實,馬車之內,儼然就是一個小小世界。

耳邊聽著馬蹄‘嗒嗒’的聲音,身體隨著馬車輕輕晃動,不知不覺,阮苓苓就睡著了。

她夢到了裴明榛。

夢裡他還是那麼正經,一臉嚴肅的要她練字,可練著練著,他就把住了她的手,‘不動聲色’的占便宜,一如既往大尾巴狼的樣子,便宜給他占了,你還不能懷疑,懷疑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呸了他一聲,畫麵停住,裴明榛親了她,很溫柔,話音也很溫柔:“不過一刻鐘沒親你,就這麼看著我撒嬌。”

她夢到了他寫過的情話,他說想念冬日溫泉莊子上的梅花,想知道她床上看出去的月光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也很想,想念那日怒放的梅花,梅花下她和他的親吻,溫暖的,濕潤的,帶著梅花的冷香。她也想知道他現在的床上看出去,陽光是什麼樣子,夜裡月色溫不溫柔,她想和他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欣賞。

她想念他。

想念他正人君子的假矜持,想念他對她壞壞的樣子,想念他的溫度,想念清晨第一眼就能看見他的感覺。

醒來時,淚流滿麵。

阮苓苓很想痛快的哭一場,這個混蛋!裴明榛這個討厭鬼!為什麼還不回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肚子輕輕動了一下,像有隻小手在裡麵輕拍她,安慰她。

纖白手掌撫上小腹,阮苓苓閉上眼睛,長長呼了口氣。

“我是他的女人,你是他的孩子,怎麼可以不堅強?我們一起等他,好不好?”

……

天牢。

往裡走最深的房間是個單間,床榻書案櫃子小幾一應俱全,連牆上的窗戶都比彆處大些,看起來乾淨又整潔。

修長手指握著書卷,手邊一盞清茶飄香,裴明榛還是那個翩翩佳公子,儀表堂堂,氣度非凡,似乎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彆,隻是他手中書頁,久久久久,都沒翻過一頁。

不知坐了多久,外麵走道上想起腳步聲,一個披著兜帽長袍的青年由遠及近。

裴明榛放下書卷,起身行禮:“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擺擺手讓他起來,走到桌邊,看到剛剛被人隨手扣在桌上的書——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是詩經。

現在這個時間,會看這本書……

“想念家中妻子了?”

太子轉過身,掀袍坐在椅子上,樣貌不算特彆出挑,眼梢微低,眉目內斂,神色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質,不似這個年齡的威嚴……

儼然就是之前天牢外看過阮苓苓一整場戲,辦事途中又和阮苓苓有過一麵之緣的青年男子!

“殿下見笑,”裴明榛視線掠過書上的字,很自然的就承認了,“內子一向嬌慣,事事要人操心,眼下臣不在,怕她連釵環都不知怎麼選配,確是擔心的很。”

太子:……

本是一句寒暄調侃,不想被秀了一臉。

但太子終究是太子,看的多了也就習慣地,放下茶盞,一臉大氣:“那裴卿可要好好努力,快點救自己和孤出去。”

裴明榛:“敢不從命。”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