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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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來接替齊東珠照顧小阿哥的年長奶母才帶著兩個小宮女姍姍來遲。齊東珠懷裡摟著酣睡的比格阿哥,斜倚在榻上,無聲抬眼看了那神色倦怠的年長奶媽。

似乎是覺得昨日拿捏住了齊東珠,那年長奶媽神色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聲音不耐道:

“呆愣著乾什麼呢?還不趕緊滾去收拾收拾,一會兒管事嬤嬤要來了,若是見你這不修邊幅的傻樣兒,你就等著滾蛋吧!”

齊東珠蹙起眉,雙眸之中閃過一絲不耐之色。

這年長奶母踏入比格阿哥的房門,既不查看比格阿哥安穩與否,也不放低音量。她刻薄的話語在原本靜謐溫暖的房室裡顯得格外刺耳。

果不其然,比格阿哥軟噠噠的暖棕色耳朵顫了顫,豆豆眉又皺了起來,原本平穩吐息著的毛絨絨的小臉兒上擠出了兩道淺淺的褶兒。

齊東珠垂頭拍哄著,卻被那年長奶母大步上前,將包著比格阿哥的繈褓從她的手上生生奪了過去。

幼崽身體柔軟,齊東珠驚詫之下哪兒敢用力?隻能任由比格阿哥溫暖的小身子被從她的懷中扯走。

在做寵物醫生的時候,齊東珠見過不少次家人之間因矛盾,丟棄、傷害寵物的。在她工作的小區裡,有個紮著羊角辮兒的小姑娘偷偷喂養了一隻流浪貓。有一天,小女孩兒抱著被小區電動車撞碎了脊柱的貓咪來到齊東珠的診所。

貓咪奄奄一息,小女孩兒墜在她祖母的腿上苦苦哀求,允諾了所有惡劣的打壓和謾罵,隻求祖母肯出錢救一救這隻流浪貓。

齊東珠當時剛剛畢業,自顧不暇,身上還背著和朋友一起創業的債務,卻也準備自己出一半的錢,可她剛開口報出救治的價格,就見那老太太神色巨變,繼而眼睜睜地看著她狠狠將貓從小女孩兒的懷抱中奪了過來,擲於地麵。

濃稠的血液在貓咪白色的毛發下蔓延開來,齊東珠和那女孩兒都愣住了。女孩兒維持著懷抱貓咪的姿勢,被她麵目猙獰,惱羞成怒的祖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拉扯出了寵物診所。

後來,是齊東珠從地上捧起了身體還有淡淡餘溫的貓咪,將它埋在了小區邊緣的雜草叢裡。貓咪被生生剝離女孩兒懷抱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中不停閃現,即便經曆了生死,都曆曆在目。

而此刻小比格被年長奶母生生抱離,齊東珠心重重一墜,昔日舊事在眼前浮現,讓她一雙往日裡平靜溫柔的鹿眼中冒出了火氣。

齊東珠知道是自己心態出了問題。比格阿哥不過是係統為她製造的假象,而真正的小阿哥是這天下最尊貴的血脈,旁人追捧討好都不及,即便是年長奶母這樣勢力又刻薄的人,也絕不會嫌命長,去傷害讓她在宮中安身立命的小主子的。

可那一幕還是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比格還這麼小,即便是最尊崇的存在,也依舊孱弱可欺,能被輕而易舉地傷害和擺弄。

果不其然,驟然離開了齊東珠帶著皂角香氣的溫軟懷抱,比格阿哥完全被驚醒了,一張小毛臉皺了起來,眼睛眯出一條縫兒,柔軟又委屈地哼唧起來。

那年長奶母狠狠刮了齊東珠一眼,仿佛這都是她的過失。繼而,那奶母做足了姿態,抱著比格阿哥的雙臂又搖又晃,嗓子細細地掐著,一口一個諂媚的:“小主子怎麼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了?我可憐的小主子喲!”

那聲音實在尖銳難聽,齊東珠都聽得皺起了眉,更何況感官敏銳、耳朵嬌嫩的比格阿哥。

小比格委屈得哼唧幾聲,黑乎乎的小鼻子四下嗅聞,似乎想尋找那溫軟包容,滿是善意,屬於齊東珠的懷抱,可他耳畔的尖銳聲音變得更加刺耳,這讓他緊緊皺起一雙豆豆眉,從嗓子裡擠出了哭腔,眼角的棕色毛毛都被沾濕了。

齊東珠此刻恨起了自己因為社恐,前世長期待在診所裡和小動物打交道,遇到這樣的情況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又怕自己上去與人動手,更傷害了比格阿哥,隻能無奈地看著比格阿哥哭了幾聲發現無濟於事,委屈地吐出一截兒粉嫩的小舌頭,將小腦袋往繈褓之中縮了縮,不再動了。

管事嬤嬤就要來了,那年長奶母當然不會想讓齊東珠在這裡顯眼,就讓自個兒帶來的宮女兒將齊東珠趕出了門,讓她夜裡再來輪值,白日裡少在外麵閒逛。

齊東珠牙都被她自己咬麻了,就連她腦子裡那平日裡似乎看齊東珠不太順眼的係統,都被氣得不輕快。可那係統似乎也不怎麼會吵嘴,隻能反複在齊東珠的腦海裡罵那奶母“垃圾人”“社會渣滓”。

有人安慰,齊東珠反而在回房的路上冷靜些許。

她在這宮中並無靠山,而就如翠瑛所說,那個奶母的哥哥是個三等侍衛,在這宮裡,也算有頭有臉了。

齊東珠的婆家當然也在宮中有關係,就如同當年齊東珠應旗人的規矩參加選秀,沒怎麼露麵兒就被刷了下來,這回又能獲得當阿哥奶母這樣的差事。樁樁件件都離不開她婆母那拉氏家族的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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